打头吹乐的几个小厮忙去将卫韫搀起来。

卫韫推开他们，撑着腿站起身来：“继续吹。”他拂去肩头白雪，没有再上马，而是徒步走在雪中。

如果忘记花轿中的叶朝歌早已没了呼吸，他真的会以为今天是他们大喜之日。

沿着街道，一路行至卫府，迎亲队停了下来，花轿缓缓落下，卫韫掀开轿帘，将叶朝歌抱了下来。

卫太傅下了马车，看着卫韫小心翼翼的将叶朝歌护在怀中，掩面而泣。

任他才觉叶朝歌是个好孩子，任卫韫才觉心仪叶朝歌，都已经太迟了。

厅中不知何时布置了一张铺了红绸的长桌，连同整个大厅都变成了喜堂。

叶朝歌被置于长桌上，曾伺候过她的丫鬟红着眼将一朵红花簪子插入她的发间。

卫韫如同一个木偶一般站在一旁，呆滞的抚着叶朝歌紧握的右手。

“让开——卫韫！把朝歌还来！”一阵沙哑的哭腔突至厅外。

柳馥兰被李庆护着，捂着肚子疾步走进厅堂，方才满眼的白丧，此刻置身于喜堂，柳馥兰只觉讽刺。

她瞪着卫韫，失态的哭喊：“卫韫！你到底有没有心？朝歌生前如何待你好你都视而不见，如今她战死了，你抢了她的遗体去又是何意？”

卫太傅看着柳馥兰挺着肚子，又想起之前她跪地苦苦哀求，不由愧疚起来：“叶少夫人……”

“卫太傅莫要如此唤我，我受不起。”柳馥兰嗤笑一声，她心中有怨有恨。

叶家为保江山，为护那些无用之臣，差点断了血脉，可在叶家危难关头，无一人相助也罢还要被扣上通敌的嫌疑，让她如何不怨不恨。

“朝歌乃我叶家人，若卫太傅还念叶家保国之功，还请归还朝歌遗体。”

卫太傅踌躇着望向卫韫，就算他肯让叶朝歌回叶家，恐怕卫韫也不会同意。

“她是我妻子。”一直未说话的卫韫抬眸望向柳馥兰，他未休妻，他们也未和离，叶朝歌生是他的人，死也是他的鬼。

柳馥兰漠视了卫韫眼中的哀伤和坚毅，她只道：“自她出征那日你们早已没有关系了。”

话毕，她从怀中拿出一张纸，竟是叶朝歌亲手拟好的和离书。

“卫韫，朝歌对你已心灰意冷，她死也不愿入你卫家的坟！”

李庆诧异的看着柳馥兰冷厉的双眸，二十多年来，除了在战场上，他从未见过她如此愤慨。

卫韫一手紧握拳头，一手仍没有放开叶朝歌：“皇上赐婚，岂是一纸和离书就能了断的。”

他曾无比怨恨皇上那道赐婚圣旨，怨恨强行将叶朝歌塞给他，今天他竟然有些庆幸，因为那道圣旨，他可以留住叶朝歌。

想到这儿，卫韫不禁自嘲起来，真是自恨寻芳到已迟，往年曾见未开时。

柳馥兰柳眉一蹙，手中的和离书被紧握成了一团，当初叶毅为了叶朝歌的幸福，出征前特地求皇上赐婚，未想今日却帮了卫韫。

卫太傅此时再无朝堂中的威严：“叶少夫人，待一切事安排妥当，老夫会亲自登门谢罪。”

岂料柳馥兰扭头就走了，急匆匆的模样让李庆吓得不轻：“少夫人！你有孕在身，你慢些！”

柳馥兰站在卫府外，瞪着门上的牌匾：“我进宫去见皇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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