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传信让我回去,自从他投靠佐藤,我和爹爹关系就很僵,主动传信让我回去,我想着肯定是有什么事。 结果关上了门他就兴冲冲地问我:「陆执怎么样啊?」 看他一脸的得意,我生了不好的预感。 「臭杂种,还不是栽在了老子手里。」 是爹爹做的,是爹爹。 他握住我的手,说出这回的目的:「陆执现在受伤,你正好帮爹爹去拿一样东西。」 「你不该这样做!」 我第一次跟爹爹拍桌子,以前再跟爹爹吵架,父亲终究还是父亲,有些根深蒂固的念头终究不允许我对父亲不敬。 但这回我真觉得爹爹错了,他真的错了,陆执这段时间明明就很安静,我还奢望着我们能挽回陆执些许的原谅。 可现在怕是什么都不能够了。 「我怎么不能这样做,我只恨这次没能杀了陆执!」 「有错的本来就是宋家,是宋家欠了陆执……」 爹爹冲我吼:「欠个屁!难不成做了督军府的姨太太,你就忘了自己姓什么了,开始帮着外人了。」 「我不杀他,他就会杀了我!你没看到陆执都干了什么吗,他娶你做妾羞辱宋家,害你不能和许君初在一起,把你爹逼得连商会会长的位置都丢了,宋家差点家破人亡。」 「还有你哥,你那么有能耐去把你大哥的腿治好,去啊!」 我望向他,咬咬牙,一字一句道:「或许,这就叫报应。」 爹爹瞪着眼睛,第一回打了我。 我总觉得悲伤的气氛要配合一场酣畅淋漓的雨天,只可惜今天是难得的艳阳天。 前面的司机时不时偷看我一眼。 我笑着调侃:「这么大还被爹爹打太丢人了,帮我保密千万别说出去。」 司机赶紧点着头说不会说出去的。 我望着车窗外的人,忽然很想跟许君初又或者黎音说。 我现在变得很坚强了,居然没有哭。 结果我的坚强只坚持到了自己一个人。 在房间里拧着梳妆台上坏了的八音盒,上面站着的小女孩怎么都不动,音乐怎么都放不出来。 我被气哭了好久好久,哭到自己都觉得自己烦。 我一点都没有变,只是现在已经没了让我肆意发泄的地方而已。 佐藤将军麾下最得力的心腹被暗算了。 尸体扔在他们总办处,成了好几天的头条新闻。 陆执的动作很快,在机要位置全都安排上了自己的人,他不给对手任何喘息的机会,有些战争明里暗里地都在进行。 父亲一直让我回去,他要求我在陆执那里给他偷一样东西。 我不想知道是什么,也不想偷,我就想安安静静装作什么都不知道,每天去后院看看花。 很长一段时间里,我都会为别人的故事哭泣。 谁家又死了最后一个孩子,谁家又被洗劫一空,谁家的顶梁柱又战死沙场。 甚至有时候出门买份报纸,遇见一位垂头丧气的老人都能脑补一出痛彻心扉的故事。 又或者看见断桥上等候爱人回归、独自掩面的女子也能同病相怜地难过流泪。 我天真地以为我逃跑成功了。 直到大哥打电话过来冲我吼,爹爹快死了你还不回来吗! 我不喜欢用宿命两个字来诠释人生,可越不喜欢,我越是被困在宿命里。 动弹不得。 爹爹一直没能给出佐藤想要的东西,佐藤开始怀疑他。 我趴在爹爹床边,他的五根手指头都被剁了,那只手打过我,也抚摸过我的头,告诉过我,他会把世界上最好的一切都给我。 爹爹醒过来就问了我一句话,当初为什么没和许君初离开。 因为爹爹在包袱里放了一张纸条。 他说,汝与吾之爱女,遂愿此生无恙。 落款不是「父留」而是「原谅」。 我怪过父亲,可作为他的女儿,我既做不到帮他助纣为虐,也做不到和他永不来往。 父母对子女的爱是无私的,子女对父母的爱是真挚的。 真正的宿命是,明明是错的,却没有对的选项,明明是黑暗,也只能硬着头皮前行。 无论如何,人还是要活着的,才不会回过头时去谈那些后悔。 我极力说服着自己。 许君初,如果有一件事你明明知道是错的,可你无可奈何,那到底是定义成有罪还是无罪呢? 对我来说,最难踏进的就是陆执的房间。 我在督军府那么久,一次都没有进过他的房间。 有时候是害怕,有时候是逃避。 正因为如此,没有人会想到我进他的房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