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夜,子时。 卢清欢背着包袱,抱着睡得迷迷糊糊的女儿,小心翼翼地推开屋后的窗户,连夜翻山逃跑。 卢清欢抱着女儿,翻山翻得气喘吁吁,这小丫头长得越来越快,眼看就要抱不动了,但为了摆脱追风的追捕,她还是要趁着晚上,多走些路,逃得越远越好。 一连走了一个多时辰,碧水村已被她远远地抛在脑后,继续往前就是官道了,只要等到天亮,再拦住一辆过路马车,之后她就可以海阔凭鱼跃,天高任鸟飞了! 卢清欢放下女儿,擦了一把头上的汗,从包袱里摸出一块大饼,边啃边等天亮。 弯月沉入天际,一丝亮光从东边透出,与此同时,哒哒的马蹄声也从大路的另一边逐渐传来,愈发清晰。 卢清欢摸出一块碎银子,牵着女儿站在官道旁,翘首以盼,等着她梦想中的马车出现在视野中。 然而,马车没来,来的是一匹马,马上还有一个人,长得么,还有那么一点眼熟。 卢清欢眼睁睁地看着那匹矫健的黑马朝自己驶来,在她面前停下,一身猎装的英俊男人翻身下马,蹙着眉头看向她,以及她牵在手里的小姑娘。 卢清欢目瞪口呆。这个人,这张脸,这副表情,她不会认错,是她的那个死鬼老公程景郁! 天呐,这也太阴魂不散了,死了还要来找她麻烦,什么仇什么怨啊! 眼前所见实在太过出乎意料,卢清欢看着面前神色不虞的男人,抢先一步结结巴巴地开口: 你...你是来冤魂索命的吗? 老实说,时隔五年,再次见到卢清欢这个女人,程景郁是有一点被惊艳到的。 与五年前那个又黑又胖的女人比起来,现在的卢清欢,简直就像是换了个人。 不过,就算她长得再美又有什么用?还不是一个徒有外表,内里却蠢钝如猪的女人,哪里及得上他的清妍一分? 当初若不是这个该死的女人,仗着尚书府的权势,逼得他娶了她,今日睿王妃这个位置,便该是清妍的! 想到这里,程景郁的眸中瞬间划过一丝冷冽杀意,手中佩剑微微出鞘一寸。是啊,他皮笑肉不笑地看着面前的女人,缓缓逼近,卢清欢,有长进了,你猜得不错。 只要在这里杀了这个女人,那么回去之后,他就可以和清妍顺理成章地在一起了。 卢清欢直觉不妙。虽然这个男人长得很帅,眉目疏朗,气质邪魅,一袭贴身猎装更衬得他长身玉立,尽显英俊,但刚才他眼中的那抹杀意,自己绝不会看错。 她顿时下意识地带着女儿往后退了几步。 不管对方是人是鬼,她现在的处境,都是一样的危险! 就在这时,一直躲在她身后的卢悠悠却忽然挣开了她的手,张开双臂,挡在她的身前,仰起头对着程景郁结结巴巴道:坏、坏蛋!你不准过来!不许欺负阿娘! 程景郁似是现在才注意到这个紧紧跟在卢清欢身边的小家伙,可是还没等他细看,卢清欢已经一把将女儿拨到身后。 你......你有什么事就冲我来!不要伤害悠悠! 悠悠?程景郁扫了一眼她身后的小姑娘,她是...... 卢清欢鼓足勇气,挺起胸膛:我女儿!顿了顿,又道,也是你的! 程景郁愣住了。 女儿?他什么时候,不声不响地就有了个女儿?!还是和卢清欢的?! 见他面色黑如锅底,卢清欢吞了口口水,道:五年前......你下狱前的那天晚上......总、总之,悠悠她是你的女儿!虎毒还不食子呢,你你你......对我有意见可以,但你绝对不准动悠悠!否则我就跟你拼命! 卢悠悠也跟着开口,声音脆生生的:坏蛋!你要是敢动阿娘,我也跟你拼命!我咬死你! 望着面前一大一小,眉眼间几乎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母女,程景郁的心中,忽然刺痛了一瞬。 当年,父皇赐死母妃的时候,他也是这样拦在传旨太监的面前,然而,无论他怎么威逼、哀求,他还是救不回母妃,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她被一根白绫吊死。 自此,他在宫中,再无依靠,处处受人欺凌。 一个没有母亲的孩子,活在这世上有多艰难,他是知道的。 想到这里,程景郁深深地叹了口气,右手一抬,收剑回鞘。 罢了,一切还是等回了京城再说吧。 ...... 三天后,京城,睿王府。 牵着卢悠悠走进这座大宅院的时候,卢清欢的脑子还是蒙的。她穿越到这个世界的第二天,就被发配到了乡下,都没来得及好好看上这里一眼。 结果五年过后,她又回来了,世事变幻,当真奇妙。 卢清欢正抱着女儿长吁短叹,一个轻柔温婉的女声忽然在一旁响起:哟,这不是二姐姐么?王爷居然把你带回府了? 来人正是她的二妹,尚书府三小姐,卢清妍。 卢清妍一身鹅黄衣衫,脚下步步生莲,慢慢地朝她走近了。 她一双美目似嗔非嗔,柳眉似蹙非蹙,身材纤细宛如风中弱柳,仿佛一阵风就能把她刮跑。 卢清妍扫了一眼跟在她身边的卢悠悠,瞬间了然:原来是为了这个小杂种,也是,再怎么样,王爷也不会让他的亲骨肉流落在外,可惜 她凑到卢清欢身边,几乎是贴在她的耳朵上说话:就算你有了王爷的孩子,这睿王妃的位置,也是我的! 说罢,她惊呼一声,双腿一软,坐倒在地,旋即便拿帕子掩住了半边脸,嘤嘤地柔声哭了起来。 卢清欢目瞪口呆:好演技啊!这演技,放到现代能得多少个奥斯卡啊! 这动静着实不小,程景郁很快就循声过来了。看到卢清妍正伏在地上抽泣,他一个箭步上前,小心地把她扶了起来,旋即对着卢清欢怒目而视:怎么回事?! 不待卢清欢回答,卢清妍已然抢先一步,抽抽噎噎地开口:呜不怪姐姐,是我......是我不小心...... 程景郁打断她:分明就是她推倒你的,你还为她辩解!说罢,又看向卢清欢,卢清欢,你最好给我一个合理的解释! 卢清欢无所谓地耸耸肩:我没有解释。反正我说不是我干的,是她自己跌倒的,你又不信。但紧接着,她话锋一转,不过有一件事,我倒是一直想和你谈谈。 她看着程景郁,满脸严肃,一字一顿:程景郁,咱们和离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