床上滚出来的情份不值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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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周五晚上，文兰专心守在电视机前听开奖数字，双手紧握着，每报一个数字出来，她手心就要湿一次。 张大山嗤笑了一下，嘟哝道，还是算了吧，哪有那个财运啊！说完他趿着拖鞋去了卧室，迫不及待地打开微信，跟叶眉调情。 叶眉是他的情人，两人勾搭在一起的时间不短了，三不五时见面滚个床单，她又放得开，还挺刺激的。 张大山正跟她聊得火热，突然客厅里传来文兰的一声尖叫，然后乒乒乓乓一阵乱响，朝卧室冲来。 几秒钟后，张大山看到了文兰明显兴奋过头却强行压抑的脸，活像便秘了一星期，整个都扭曲了。 张大山有点恶心，很不耐烦地嚷了一句，啥啊，吵吵嚷嚷的！ 文兰顾不上回击他的冷漠，激动到失语了似的，抓着他的手跑去客厅，指着电视手舞足蹈了好一会终于能说出话来了，一……一百多万！我、我们中了！ 啥？！张大山压根不信，他们最多的一次就中过三千块，上万的都没有过，还一百多万，这婆娘指不定发啥疯呢。 文兰终于冷静下来了，让他在网上查查，他半信半疑地去查了，果真，算下来得有一百多万！ 张大山的手顿时也汗湿了，一百多万啊，他得赚十年才勉强能有这么个数，他摸了摸额头，不烫啊，他没发烧，脑子是清醒的。他又傻不愣登地让文兰掐他一下，文兰哎呦了一声，也让他掐掐自己。 两人都在对方身上用了狠劲，顿时疼得直抽气，但这疼却是开心的，原本不是做梦啊，他们真的中了一百多万！ 两人兴奋了一阵子，文兰立刻催促着张大山把彩票拿出来，千万得仔细放好了。 文兰一提到这个，张大山的脸色顿时僵住了，他吱唔了一阵，说买完彩票他顺手放在办公室了。 文兰催着他赶紧去公司拿。他说都快半夜了，办公楼都关了，咋去？ 那就明天。 好。 那一晚上，两人都没有睡好，文兰是兴奋的，这么多钱啊，她有好日子过了！ 她不知道，张大山除了天降大财的兴奋，还有一丝心虚，因为彩票不在他手里，在叶眉那儿。 2 那天张大山出外勤，叶眉跳出来把他截住了，附在他耳边说，去我家吧，我家死鬼这几天公司有急事加班，吃睡都在那儿！ 说完故意在他耳边吹了口气，软香温玉在怀，张文山顿时就软下了骨头，跟着去了她家。 两人鬼混完了，张大山看了眼时间就要穿衣服走人，却被叶眉扯住了，眉眼含情地非要他多留一会，说又还没到上班时间。 张大山说等下还有事要忙。 叶眉嘟着嘴撒娇，忙啥啊？ 他说得绕去投注站得买彩票，还补了一句，文兰让买的。 叶眉的眉毛当即就挑了起来，有些酸溜溜地说，哟，她的话你就当圣旨啊，这么听话。 张大山听出她的醋意，搂着她解释说，几年前文兰在那个投注站中过三千块钱，所以她信那里有他们家的财运，每次都会让他去那里买十几块钱的，数字也是她选的，其中一注是他们家几个人的生日。 叶眉还是不让张大山走，说不就是买彩票么，你把号码写给我，我下午没事儿，帮你去买，怎么样？能多陪我一会了吧？ 她既然这么说了，张大山就从善如流，随手拿过床头柜上的一张废纸，把号码写在了空白处。两人又腻歪了一会，叶眉揪着他的头发问，要是中大奖了，你会给我花么？ 给啊！想买啥包尽管去，爷买单！张大山说得十分豪爽，一点都没犹豫，还说真中了就分一半给她花，把叶眉哄得眉开眼笑，差点让他没赶上下午班。 其实他想的是，普通人这辈子想中一次奖太难了，他买了好些年了，最多的就是那次三千了，怎么可能有啥大奖，一个虚幻的承诺能哄得情人开心，又有何不可？ 下午叶眉在投注站打电话给他，说外面好晒，她穿高跟鞋脚好痛，都怪他非得让她帮忙去买这个鬼彩票。 于是他电话里说了很多情话，挂了之后，想着买彩票要钱，还得多少哄哄人家，便在微信上给她发了个两百的红包。 叶眉立刻就领了，他又追加了两个小的，她再次打电话过来，嗲声嗲气地谢他，那声音让他恨不能又飞奔到她身边去。 3 张大山在床上辗转难眠，后来实在忍不住了，拿着手机悄悄走到厕所，给叶眉发信息问她睡了没？ 叶眉是夜猫子，经常半夜三更给他发信息，搞得他不得不把她的消息弄成不提醒状态，以免被文兰发现。 可这一晚，她竟然安静异常。张大山坐在马桶上，三根烟都抽完了她还是没回。 张大山又发了两条，还是没回。这么巧，这个晚上就睡着了？ 第二天，他跟文兰都顶着黑眼圈，不过文兰精神饱满得很，催着张大山赶紧去公司把彩票仔细放起来，他一概唔唔应着。 公司里当然没有彩票，双休日也没人，张大山在空荡荡的办公室，坐立难安。因为叶眉一直没有回他信息，打电话过去也没人接。 后来实在憋不住了，想想反正叶眉老公还在公司加班，他于是直接杀去了叶眉家，却扑了个空，邻居说她一大早就出门了。 张大山只能空着手回了家，文兰自然问他要看彩票，他撒谎说临时碰到个熟人，非得拽他去喝酒，还没来得及去公司。文兰将信将疑，说时间还早，直接拖着他去了公司。 她在他办公桌上一顿翻找，张大山心里直打鼓，她怎么可能找得到呢。 本来，他还在绞尽脑汁想怎么编个谎话再圆过去，没想到文兰担心彩票被人偷了，立马说，报警吧！ 张大山被这话吓了一跳，这、这不好吧？ 文兰急了，你不是说放在办公室了么？现在没了，不是被人偷了是咋了？你就不着急？还是，你这龟孙子把这买彩票的事儿给忘了，那天压根没买？ 看着文兰气极了一副要剁了他的样子，张大山脱口而出，买了，真买了！ 那不就结了。文兰拿出电话就要报警，张大山赶紧抢过来，但这下他再也瞒不住了，只好支支吾吾地把事儿给说了。 当然，他跟叶眉的关系也就这么被曝光了。 4 文兰张大嘴巴，半天没发出声音：张大山竟然跟别的女人鬼混？反应过来后，她一把揪住张大山衣领，一顿乱抓乱打。 幸好公司没有别人，否则就丢人大发了。张大山因为心虚也不敢回手，只能一个劲儿往后退，结果把椅子都撞翻了。 保安听见动静跑过来看，夫妻俩只能尴尬地表示没事，然后赶紧回了家。 文兰恨死了张大山，但彩票的事儿还得他出面，她给他下了死命令：一定要从叶眉那儿拿回来！ 张大山听令，当即就给叶眉打电话，可还是没人接。他讪讪地说，她邻居说她一早出门了，可能是出门有事手机忘带了吧？ 文兰哼了一声，哪有那么巧的事？八成啊，她知道中奖了，所以躲着你呢！ 张大山干巴巴地笑，应、应该不会吧？但他的表情和语气，都出卖了他的不自信。 他们都是普通人家，一年赚个十几二十万顶天了，现在一下子有笔这么大的钱摆在面前，谁能保证叶眉不心动？ 他跟叶眉好的时候千好万好，但牵扯到真金白银了，能那么顺溜地拱手相让？ 这么一想，张大山也不淡定了，不行，他得去把彩票拿回来。 夫妻俩一起杀到叶眉家，果然她还是不在。但这次他仔细问了下邻居，邻居表示这两天好像并没有看到过她老公回来。 张大山推断，叶眉可能去她老公公司了。 这个推断让张大山心里很不是滋味：她口口声声说只爱他，可知道中奖之后，还不是第一个就想到去找她嘴里的死鬼老公！他们那点床上滚出来的情份，在利益面前，简直比纸还薄。 但文兰没给他感慨的时间，催着他赶紧去找人。 她查过了，这种大额的兑奖得去省里，而且彩票公司双休日都不上班，还赶得及。 时间就是金钱。两人掉头就往楼下跑，刚到楼道口，迎面撞上两个人，不是别人，正是叶眉夫妻。 四双眼睛相对，空气有片刻凝固。稍后，文兰抢先开口，哎，你就是叶眉吧，我还琢磨着不知道上哪儿去找你呢，没想到这就回来了，真是来得早不如来得巧。 叶眉有点慌乱，但很快镇定下来，像没发生什么似地，问他俩是不是有事，请两口子进去坐坐。 进屋后，张大山也顾不上废话，单刀直入地跟叶眉说，多谢你上次帮忙了，我来拿我的彩票。 他特地把音重重地咬在“帮忙”和“我的”两个词上，并且悄悄开着手机录音，只要叶眉承认了，那一切都好办了。 可那个平时仿佛只知道谈情说爱撩男人的叶眉，却突然变精明了，故作惊讶地说，真是对不住啊，没帮上忙，我忘了。 她这么说，是想撇清那张彩票根本不是帮张大山买的，而摇身一变成了她自己的了。毕竟她去买了彩票的事儿压根瞒不住，监控一查就知道了，于是只能说那是她自己买的。 张大山的眼珠子瞪得老大，出气都急促了，叶眉这话啥意思？不打算认了？ 5 文兰率先发难，说号码明明是我家大山写给你的，他在哪儿写的、写在哪张纸上的，都还记得清清楚楚。钱也是他转给你的，微信上有转帐记录，你还想赖？ 说到“清清楚楚”四个字时，她提高了音量，以便提醒叶眉：你和张大山那点子腌臜事，老娘都知道了，再不老实，小心我给你老公说出真相。 谁料叶眉根本就不按理出牌，大刺刺地说，转帐记录是有，不过那可不是啥买彩票的钱，他把老娘睡了，就不给点儿？老娘白让他玩了啊？ 看样子，叶眉早就和她老公通过气，把事儿一五一十给她老公说了。而她老公看在钱的份上，忍下了这顶绿帽子，和叶眉结成了统一战线。 文兰心头呕血，直接就冲过去一把揪住叶眉的头发，边打边骂叶眉是个不要脸的烂货！ 叶眉老公过来帮叶眉，张大山见状，知道躲不过去，也上了手去帮文兰，四个人扭打成一团。很快，每个人脸上都挂了彩。不过张大山仗着身量的优势，暂胜一局。 他索性把门关上了，不把彩票给他，谁都甭想出这个门！ 叶眉见状，心里很不是滋味，这个男人前几天还赖在她身上，迷她迷得要死要活呢。男人啊，都这狗德性！ 她索性往前走了几步，脸就差贴在张大山脸上了：大山啊，你是不是说过，有了钱分一半儿给我花？ 话是对张大山说的，眼神却紧盯着文兰，用意再明显不过，她想挑起他们夫妻的内战，最好能把彩票的事儿糊弄过去。 但怎么可能？这时候谁都清楚，天王老子来了，也没有比拿把彩票拿到手里更重要！文兰脸上白一阵红一阵后，狠狠踩了张大山一脚，却还是把矛头指向了叶眉： 彩票你到底给不给？要是不给，我们就报警，你抢了人家的钱还有理了？ 叶眉策反失败，也只能比拼口舌了，咋，票是我买的，钱是我花的，你们非说是你们的，有证据吗？这是我家，不欢迎你们这种无理取闹的人，现在就请出去，不然你不报警，我都要报警了。 叶眉拿定主意，咬死了那些红包跟买彩票无关。反正张大山发红包时也没有备注用途，她完全可以赖掉。 文兰气得牙痒痒，既恨叶眉的无耻，又恨张大山瞎了眼，你找三儿也找个上档次点的，就这么个为了钱满地打滚的货色，真。 突然她想到了啥，一拍桌子问叶眉，你说你买的？有个事儿你可能不知道吧，这组号码我们家买几年了，存了一箱子票根！你说，打起官司来大家会信谁的？ 叶眉笑笑，哎哟，你男人在床上告诉我的不行啊，我见他次次买同样的号码，我就跟着买了呗，哪知道阴差阳错撞大运了。 你……文兰一时接不上茬，气得浑身发抖。 6 叶眉话说得利索，但心里其实有点虚。因为她突然想到，那天在投注站门口，她给张大山打电话时，那里应该有摄像头。有些摄像头不仅能录画面，还有录音功能，万一把她的话给录下来了…… 叶眉这边忐忐忑忑，文兰那边却懒得去深想了，夫妻俩竟然一不做二不休，直接就要搜叶眉夫妻的身！ 文兰眼里喷着火星子指挥张大山，他俩都刚从外面回来，票十有八九带在身上，搜出来就完事儿了，罗里八嗦说那么多没用！ 叶眉跳起来，你们敢！我要叫了！ 叶眉老公也警惕地捏紧拳头，摆出了决一死战的架式。 说时迟，那时快。张大山几步窜到叶眉老公身边，三下五除二就把他的双手反剪了。 那是个长得帅气却瘦弱的男人，加上这几天日夜加班，本来就有点精神不济。 文兰也赶紧扑过去，想去捂叶眉的嘴，却没提防叶眉慌乱间从茶几下摸了一把水果刀，文兰一过来，她对着她就是一下子。没刺中，但也把文兰的脖子划了道血印。 文兰下意识地用手一抹，那刺目的鲜红，让她啊地尖叫起来。 张大山被老婆的尖叫吓了一跳，停了手；叶眉的老公已经尿在身上了，屋里一股呛鼻的尿骚味儿。 叶眉抓住时机，直接将刀又抵住了文兰的脖子，喘着粗气对张大山说，一半。我们两家各得一半！要不然，我捅了你老婆，谁也甭想得到钱！ 看着叶眉疯狂的样子，张大山和文兰都傻眼了。特别是文兰，她真怕叶眉手一抖，把她给了结了，她爱钱不错，但更惜命！ 张大山只能认怂，写了字据，说明彩票是属于两家共有的，拿了中奖的钱，两家平分。 7 张大山按了手印后，叶眉让文兰也按上，她把协议收了，才放了文兰。 然后叶眉给老公松了绑，他一个大男人尿了在身上，羞恼得要死，赶紧进卧室换衣服去了。 张大山提醒叶眉说，快把彩票拿出来吧。 叶眉没好气地瞪了她一眼，拿起自己的手机开始掰那个塑料壳。是的，为了万无一失，她把彩票夹在了这个一般人想不到的地方。可手机壳掰开后，她吓了一跳，因为里面什么也没有。 奇了怪了，明明她就是藏在这里面的啊，怎么会不见了呢！ 这时叶眉老公换完衣服也出来了，叶眉焦急地揪住他问，彩票呢？不会是你拿了吧？从头到尾这玩意我可只给你看过。 叶眉老公不紧不慢地说，是啊，别急，我就是转移了一下。 说着，他拿起自个儿的手提包，翻找起来。不一会儿，脸色变了，他问叶眉，我那个小梳子呢，你见过没有？你没动我东西吧？ 叶眉懵了，啥梳子？ 叶眉老公说，就是酒店里的那种一次性小梳子，用一个纸袋子套着的。 就在几个小时前，趁着叶眉去卫生间的功夫，叶眉老公把彩票从叶眉的手机壳里转移，放到那里面了——叶眉一大早就到公司找他，把他拉到公司门外，给他说了中彩票的事，因为知道张大山肯定会来闹，所以叶眉也交待了彩票的由来。那么大一顶绿帽子，就算有突如其来的一百万巨款，谁心里能没点隔阂呢。他怕叶眉后续又出么蛾子，于是也留了一手。那袋装的小梳子是他前段儿出差在酒店顺的，正好派上用场。 叶眉听男人把这前前后后一说，脸都白了，话也结巴了，那个小梳……梳子……我……我……扔了…… 原来，叶眉心里其实挺在乎老公的，和张大山只是玩玩。她自个儿出轨后，以己度人，挺担心老公也出轨，经常暗地里翻他的包包。老公前脚把彩票塞进那个装梳子的纸袋子里，后脚老公被同事喊去商量工作时，她反正闲着也是闲着，就坐在老公的位子上，把他的包包翻了个底朝天。 后来把东西塞回去时，她嫌那个袋装的一次性梳子碍眼，反正他们夫妻俩马上就要有一笔横财了，于是便顺手把那袋子连同另一些也是在酒店顺的小牙膏啊洗头液啊什么的，都扔进了垃圾筒。没想到…… 四个人都慌了，也顾不得刚才的针锋相对，赶紧坐车去了公司楼下。但这时候天色已晚，公司早已经打扫过卫生，垃圾车也已经来收过了。他们追到中转站，又被告知垃圾已经被送去垃圾处理站。 他们不死心，又一路追过去，但很可惜，来晚了，已经被处理掉了。 四个人精疲力尽地倒在垃圾厂旁边，闻着空气中挥之不去的臭味儿，有种万事散尽的虚无感。 也不知道是谁第一个先哭出来，四个人最后站起来的表情，都像死了爹那样难看。 回去的路上，文兰一句话没跟张大山说，到了家，扔下离婚俩字，就回房趴下了。 钱没了，是时候算他偷情的烂账了！ 那边的叶眉老公，也跟她提了离婚。叶眉老公虽然忠厚老实，但叶眉长期在外面偷情，他也不是一点感觉没有。这回因为彩票的事，叶眉自己招认了自己出轨，她老公本来就憋了一肚子委屈，犹豫着是看在钱的面子上凑合着过下去，还是拿到钱后再找个借口走人。 这下好了，一场阴差阳错，让他连犹豫也不需要了。 这个夜晚，无人好眠。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