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冬,大雪。 千里银白的雪地上,有个黑衣少年踽踽独行,身后留下一路龙蛇般蜿蜒的脚印。 前方矗立一座灰白的古旧城门,拦住去路。 云昭停下,抬头。 “咳咳咳......” 一阵痛咳,面无血色,惨白吓人。 赤城。 城墙上这两个刻凿大字依然苍劲,不染风雪,看不出任何变化。 忍不住,长长一声叹息。 三年前。 十三岁的他是赤城第一天才,试选会上战胜几千同龄少年,惊绝艳艳,被修仙名门‘剑宗山’看中挑走,成为全城佳话。 三年后 现在再回来时,却变成了一个丹田破损的废人。 只因为一个人。 梁北之! 此人名门英后,神州王朝威名赫赫的镇国巨将,梁煜焕之子。 自幼天赋异禀,再加上得天独厚的家族底蕴,让他成就非凡,进入宗门后立刻成了年轻一辈的第一人。 云昭在他之后进入剑宗,随即就被誉为梁北之第二,名头直追其上。 梁北之眼高一等,根本看不起这种小山沟来的土佬,而云昭对压过自己一头的梁北之更是不服,两人间酝酿着一战。 终于。 在一个月前,剑宗山两大少年天才刀兵相见,一决高下。 起初,两人战至平手,云昭还隐隐压过梁北之一头。 可突然,云昭出现中毒迹象,一个恍惚被打伤丹田,废去修为,成了全宗笑柄。 云昭实在想不通自己到底是怎么中的毒,就去偷偷跟踪梁北之,居然让他发现了一个带鬼面具的黑衣人的存在。 没想到,这个黑衣人就是向自己下毒的真凶。 虽然看不清黑衣人的脸,但云昭可以肯定这人一定跟自己很熟,而且也有仇,否则没理由向他下毒。 云昭捏紧拳头,暗暗发誓。 梁北之,废我修为的仇,不同戴天,总有一天我要连本带利向你讨回来。 还有那个带鬼面具的黑衣人。 不管你是谁,我一定要挖出你这卑鄙小人,让你也尝尝中毒被废的滋味。 望着赤城城门,云昭有恍如隔世的错觉。 这次千里迢迢从剑宗山回来参加七天后的祭祖,目的就是为了得到祖地里先人们留下的宝物。 只要进入祖地,拿到先祖留下的宝贝,就不难恢复修为,重回剑宗山找梁北之报仇雪恨也不是难事。 拖着疲惫的身体,缓步进城。 “砰!” 刚走没多远,街道旁一家店铺里摔出一个人,滚在云昭脚边,披头散发,身上沾满雪花。 这时,铺子里大步走出一个四十来岁的鼠须男人,瞪眼大骂。 “告诉你云行儁,铺子已经被二爷当成欠银收回了,别在这里碍事,快滚。” 云昭一惊。 双手颤抖。 路上行人慢慢围了过来,都等着看好戏,边指指点点,边交头接耳。 “爹?!” 云昭悲呼。 被人一脚踢出门,在寒冬雪地上打滚,跟疯子一样的男人,居然就是自己的父亲。 他爹云行儁喝的醉醺醺,看到是多年不见的儿子,不由的醉眼一亮,声音发颤。 “昭......昭儿......” 云昭悲痛莫名。 他爹也曾是云家最杰出的天才,剑法超群,雄姿英发,威名远扬,前程锦绣。 后来跟他母亲,乌家六小姐相爱,打破两家不通婚的铁律生下云昭,被家主废去修为,逐出家门。 一家人受尽白眼和屈辱,所以他发誓一定要出人头地。 可惜在剑宗山被人废去修为,沦为废人,实在没脸回来面对他爹。 鼠须男人道:“呦嘿,云昭,你跟人比武落败被打成废人,居然还有脸回来,我们云家的脸都给你丢尽了知不知道。” 云昭又是一惊。 不可能,他怎么知道剑宗山发生的事,到底是谁泄了自己的底? 抬头一看。 眼前这个鼠须男人是自己二伯的仆人,外号六鼠。 “六鼠,你敢打我爹?” 云昭气血翻腾。 曾发誓一辈子不让人欺负老爹,带他堂堂正正回到云家,重入门第,现在却被一个狗仗人势的鼠辈给打了,怎么不让人发怒。 六鼠走了过来。 “云昭,还当自己是少爷啊,你被人废掉修为的事早就传遍整个赤城了,现在跟个臭虫差不多,还跟我这装蒜。” 云昭被路人那铺天盖地的嘲笑包围。 咬牙,怒喝。 击出一掌。 软绵绵落在六鼠身上,不痛不痒。 六鼠不屑,抬手“啪”一耳光,抽的云昭头晕眼花,跌在地上,嘴角流血,昏死过去。 “昭儿!” 云行儁勉强翻起身,朝儿子爬去。 六鼠冷哼道:“一大一小全他娘是废物。” “昭儿,醒醒。” 晃了晃云昭,云行儁强撑着把他扶起,转身要走。 六鼠在后面喊。 “喂,死酒鬼,明天把店铺的房契拿来,不然有你好看的。” ...... 赤城西门。 云昭在一处破漏板房里醒来。 胸口气闷,头胀眼突,脸上被打的掌印还在。 “醒啦。” 他爹云行儁掀布帘进来,将药碗放在床头。 云昭慢慢坐起:“爹,我没用,辜负了你的期望。” 云行儁摸出酒壶,灌了一口:“别说这个,能平安回来就好,先把药喝了。” 云昭一口气把这冲鼻的苦药全喝了下去。 这点苦跟自己和爹娘的屈辱比起来,不值一提。 “爹。” 看看四周,云昭问道:“小琼呢?” 云行儁道:“你妹妹在乌家跟你四姨修行呢,你四姨说小琼有天赋,不能跟着我白白浪费了。” “乌家?” 云昭吃惊不小。 乌家可是他们云家的死敌,妹妹在乌家岂不是很危险。 赤城有三大族姓。 云家,乌家,焦家。 其中,云家和乌家是百年难解的死敌,两家人禁止通婚,互相仇视,多次发生大规模族斗厮杀,仇怨大的几乎一见面就拔刀对砍。 他爹和他娘正是因为违反了家族规定,私定终身,而且生下孩子,所以才被赶出家门。 云行儁看出他的担心。 “放心,对你四姨还不相信吗,只要有她在,小琼绝不会有事的。” 云昭暗暗点头。 是了,四姨是娘的亲姐姐,两人感情最好,而且她还是乌家,不,甚至是整个赤城最强的强者。 只要有她在,妹妹就不会有事。 松了口气,云昭忽然想起什么,问道:“爹,你知不知道,是谁泄露了我被废掉修为的事。” “这......” 云行儁为难半天才开口:“都说是涟衣传出去的。” “乌涟衣?!” 云昭恍然大悟。 难怪自己在剑宗山受伤,远在千里外的赤城都能知道,原来是乌涟衣那个死女人在大嘴巴。 她跟自己一样是剑宗山的弟子,而且还是乌家的人,跟自己一直不对付,肯定是她传出去的没跑。 云行儁叹气。 “她昨日刚回来,整个赤城就传遍了你的事,哎,她虽然是你四姨捡回来的,但好歹你们也算青梅竹马,而且还有婚约,怎么能......” “别说了!” 提起那个女人,云昭怒火就往上顶。 愤愤一肘砸在墙上,“砰”,将本就酥烂的木板撞穿。 云行儁连忙道:“你好好休息,我去做饭。” 转身出去。 云昭闷气难平,手肘拔出,已被木屑扎出了血。 忽然。 一块沾了他血的绿玉从破洞里掉出。 拧眉奇怪,伸手拿起。 刹那,一阵刺眼白光怒绽,云昭诡异的原地消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