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腿因车祸截肢,性子冷淡,不爱说话。 唯独对我不一样。 因为我没把他当残疾人,也没把他当人。 上学遇到人欺负他,我就扒下他的假肢打回去。 垃圾桶坏了,他的假肢会被我偷走套上垃圾袋。 他咬牙切齿道,“方宥梨,我恨你!” 我磕着瓜子,随口敷衍, “没事,我爱你。” 他愣了很久,唯有耳尖发红。 我以为我们会这样一辈子。 直到撞破他表白的场景。 我才知道原来他喜欢一个人的时候眉眼会带笑。 我攥紧确诊绝症的病历单,笑了笑。 挺好的。 这样我走了,他也不孤单。 ...... 【坏瘸子:今晚有事。】 季忱朗的回复一如既往的简洁。 今晚,我本想告诉他,自己打算搬出去住。 这样就能瞒住我的病情。 我紧紧盯着这四个字,脑海中骤然浮现那日他表白的场景。 “......我喜欢你,从很久以前,就喜欢你了。” 向来不喜欢说话的季忱朗,竟然整整说了十四个字。 还是重复的废话,足以证明他有多喜欢对方。 我想问他,今天也是因为那个女生,才爽约的吗? 可到最后,只回了两个字。 【猛踹瘸子那条好腿:没事。】 “方小姐,你有没有在听?” 医生无奈的声音打断我不停翻腾的酸涩。 他说, “现在这个情况,最好立马安排治疗,不能再拖了。” 我下意识攥紧手机,硌得掌心生疼, “我......还剩多久?” 医生摘下眼镜,严肃道, “情况好就有治愈的可能,情况不好可能......下个月。” “好好和家人说一下,配合治疗,你还年轻,治愈的可能性很大的。” 一个月。 短到我甚至不知道该怎么和季忱朗道别。 回过神来,我已经坐上了去墓园的车。 爸爸妈妈和季母都葬在了一起。 五年前,他们出去旅游,却因飞机失事去世。 从那之后,我和季忱朗成为了彼此唯一的家人。 我枯坐在他们身边,不远处有一家人正在下葬。 女人哭得撕心裂肺,妆容全花,她崩溃地跪在地上,不停喊着, “老公,你带我走吧,带我走啊!” 夏季燥热的风拂过。 烫得我眼泪直掉。 我忽然想到,出事那天季忱朗一改往日的臭脾气。 将我搂入怀中。 玻璃的倒影下,我看到他强忍着泪光, “阿梨,以后还有我。” 若是我走了,季忱朗会哭吗? “阿梨?” 熟悉到刻进灵魂的声音让我身体一颤。 我回头看去,季忱朗诧异地看着我。 他身后,那个女孩穿着纯白的连衣裙,好奇地看着我。 明明是艳阳天,可这一刻,我好像如坠冰窖。 季忱朗对人边界分明。 这么多年来,除我之外,甚至都没有熟识的好友。 可他竟然带这个女孩来见我们的家人! 心脏好像被密密麻麻的丝线勒紧,苦涩在喉头蔓延。 女孩清秀的小脸上带笑,唇边漾出一个梨涡。 和我完全不一样,可爱又大方地对我说, “方小姐,你好呀。” 她知道我的名字。 我却不知道她姓甚名谁。 她声音柔软,明亮的瞳孔里倒映出我哭花苍白的脸。 对比太过惨烈。 难堪、羞愧席卷全身。 我像个卑劣的老鼠想找个下水道钻进去。 我胡乱擦了一把眼泪,露出比哭还难看的笑, “哈哈!好巧啊!” “你今天不是有事吗?怎么来墓园?” 我刚说完就想把自己舌头咬掉。 这不很显然,带女朋友见家长么。 季忱朗却自然地给我递上手帕, “你哭什么?” 那双桃花眼里,满是担忧和心疼。 我才忍回去的眼泪,又涌了出来。 我好想告诉他。 我得绝症了。 要死了。 可他好不容易拥有幸福。 我怎么能自私的打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