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的瓷砖紧贴刘子琨的脸颊,带着一股消毒水和霉味混合的刺鼻气息。 耳边是男人粗鄙的哄笑,一只脚狠狠碾着他的手指,骨头发出不堪重负的咯吱声。“小白脸, 细皮嫩肉的,进来伺候大哥是福气……”黏腻腥臭的气息喷在他耳后。绝望像墨汁滴入清水, 疯狂蔓延。他用尽最后力气,将磨得尖锐的牙刷柄对准了自己的脖颈……“啊——! ”刘子琨猛地从真皮座椅上弹坐起来,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擂动,几乎要撞碎肋骨。 冷汗瞬间浸透了高级定制衬衫的背脊,黏腻冰冷,如同梦中那滩属于自己的血。 他大口喘着粗气,指尖不受控制地颤抖,下意识摸向自己的脖子。光滑,完好。 没有黏腻的血液,没有深入骨髓的冰冷和剧痛。刺目的水晶吊灯光线灼痛了他的眼。 眼前是巨大的弧形红木办公桌,MacBook屏幕幽幽亮着, 旁边一杯早已冷透的蓝山咖啡散发着苦涩的余香。墙上挂着的抽象派油画色彩浓烈而扭曲。 落地窗外,城市璀璨的霓虹如同流动的星河。这里是……雪婷科技的总裁办公室? 他的办公室?混乱的记忆碎片如同失控的列车, 狠狠撞进脑海——郑雪婷那张曾经让他魂牵梦萦、此刻却冰冷扭曲的脸:“子琨, 只有你能帮我!陈浩轩他不能出事!这份文件你签了,只是走个过场, 我很快就能把你弄出来!我保证!”警察冰冷的手铐,镁光灯疯狂闪烁的法庭, 郑雪婷躲在陈浩轩身后回避他视线的眼神。还有监狱。 无休止的黑暗、殴打、侮辱……那个被他用磨尖牙刷结束的漫长黑夜。他死了。他又活了。 重生?这个荒谬绝伦的词汇,此刻成了唯一能解释他现状的答案。 刘子琨猛地抓起桌上的手机。屏幕上清晰地显示着:2025年7月31日,上午9:47。 这个日期,像烧红的烙铁烫进他的瞳孔!就是今天!命运的齿轮, 就是在这个看似平常的上午开始疯狂转动,将他拖入万劫不复的深渊!上一世, 就是今天下午,郑雪婷会梨花带雨地捧着一份“股权代持风险责任确认书”冲进这间办公室, 声泪俱下地哀求他签字,为她的干弟弟陈浩轩挪用公款炒虚拟货币爆仓的惊天窟窿顶罪! 而他,这个爱她爱到骨子里的蠢货,竟然真的签了!指甲深深陷进掌心, 传来的刺痛感真实得令人心悸。这不是梦。他真的回来了,回到了地狱之门开启前的那一刻! 一股混杂着狂喜、暴怒、怨恨和冰冷彻骨的寒意,瞬间席卷了他的四肢百骸。郑雪婷, 陈浩轩……这一世,我刘子琨的血肉,你们休想再啃食一口! 办公室厚重的实木门被无声推开。 一股清冽的、刘子琨曾为之痴迷了整整七年的香奈儿五号香水味,率先弥漫进来。紧接着, 是郑雪婷。她今天显然精心打扮过。一身剪裁完美的Dior白色西装套裙, 衬得她身姿挺拔,气场逼人。柔顺的长发一丝不苟地挽在脑后, 露出光洁的额头和修长的脖颈。妆容精致得无可挑剔, 眉眼间带着一股久居上位的锐利和……一丝不易察觉的焦躁。她身后半步, 永远跟着那个如同跗骨之蛆的影子——陈浩轩。陈浩轩穿着一身骚包的亮紫色休闲西装, 头发精心抓出凌乱感,耳朵上那枚钻石耳钉在灯光下闪闪发光。 他脸上挂着惯有的、人畜无害的阳光笑容,眼神却像***的蛇, 在刘子琨苍白的脸上溜了一圈,带着毫不掩饰的轻蔑和幸灾乐祸。“子琨, ”郑雪婷的声音响起,清脆悦耳,却透着一股公式化的疏离,仿佛不是面对结婚三年的丈夫, 而是一个需要应付的普通下属,“脸色怎么这么差?昨晚又加班看后台数据了? ”她踩着尖细的高跟鞋,径直走到巨大的落地窗前,背对着他, 姿态优雅地俯瞰着脚下繁华的CBD,语气带着理所当然的吩咐, “‘雪婷优选’直播间今晚八点黄金档要推那批新到的燕窝,平台给了首页大推流。 你盯紧点数据,转化率不能低于上次的15%。浩轩那边对接的供应链数据, 你下午三点前整合好分析报告给我。”没有问候,没有关心。只有冰冷的指令。 好像他刘子琨,这个从大学起就陪在她身边,用尽心血和才华, 零开始将她一个学生时代的自媒体小号运营成如今坐拥千万粉丝的“雪婷优选”MCN帝国, 并甘愿退居幕后、只顶着个“技术总监”虚名的男人,只是一个可以无限压榨的机器。 陈浩轩顺势斜倚在刘子琨价值不菲的红木办公桌边缘, 随手拿起桌上一个**版的钢铁侠手办把玩着,语气轻松得像在谈论天气:“是啊姐夫, 数据这块你最拿手了。昨晚我陪婷姐跟那几个燕窝供应商吃饭,喝得我头现在还疼呢! 那帮老狐狸,不见兔子不撒鹰,要不是婷姐面子大,价格还真压不下来。 ”他特意加重了“陪婷姐”三个字,眼神暧昧地瞟向郑雪婷窈窕的背影。若是上一世, 此刻的刘子琨心中早已被酸涩和隐忍填满,却依旧会默默咽下所有不甘, 为了郑雪婷的一句“需要”,继续燃烧自己。但现在……刘子琨缓缓抬起头,没有看陈浩轩, 目光如同淬了冰的刀子,直直刺向郑雪婷的背影。 他胸腔里翻涌着上一世狱中最后时刻啃噬他五脏六腑的剧毒恨意,几乎要冲破喉咙。 但他强行压了下去,只余下一种死水般的、令人心悸的平静。“好。”他只吐出一个字, 声音沙哑得厉害,仿佛砂纸摩擦。这个冷淡到极致的回应,让办公室里的气氛陡然一凝。 郑雪婷终于转过身,精致的眉头微微蹙起,带着一丝被打扰的不悦, 审视着刘子琨:“你到底怎么了?病了就回家休息,别在这里耽误工作。 ”语气里的不耐烦几乎不加掩饰。“没什么。”刘子琨垂下眼帘,遮住眸底汹涌的寒潮, 手指在冰冷的键盘上无意识地敲击着,发出单调的咔嗒声。他需要时间,需要绝对的冷静。 撕破脸很容易,但绝不是现在。他必须拿到那件东西, 那件足以让郑雪婷和陈浩轩彻底身败名裂的铁证!上一世在狱中濒死时, 他才从一个因经济罪入狱、曾是郑雪婷公司财务顾问的狱友口中, 得知了一个惊天的秘密——郑雪婷的父亲,在他们结婚前一年, 曾秘密签署过一份极其关键的股权代持文件!而这份文件的扫描件, 就藏在郑雪婷办公室那个她父亲留下的老式保险箱最底层! 那是他翻盘、彻底斩断过往的致命武器!机会,只有一次。他必须在风暴来临前,拿到它! 时间在压抑的沉默中一分一秒流逝。刘子琨强迫自己像个设定好程序的机器人, 处理着电脑上那些曾耗费他无数心血的运营数据,指尖冰冷。郑雪婷坐在他对面的沙发上, 用手机快速回复着信息,偶尔和陈浩轩低声交谈几句,发出轻松的笑声, 那笑声像针一样扎在刘子琨的神经上。陈浩轩则像个巡视领地的孔雀, 在宽敞的办公室里踱步,目光时不时扫过刘子琨,带着毫不掩饰的嘲弄。 当墙上的古董挂钟指针终于沉重地指向下午三点整时,郑雪婷的手机尖锐地响了起来。 她瞥了一眼屏幕,脸色瞬间变了,那是一种混合着巨大恐慌和强作镇定的苍白。 她猛地站起身,快步走向办公室角落那个不起眼的休息间, 那是她存放私人物品和短暂休息的地方。“浩轩,你跟我进来! ”她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陈浩轩脸上的玩世不恭也瞬间消失,紧张地跟了进去, 反手关上了休息间的门。厚重的隔音门板, 并不能完全隔绝里面骤然拔高的、带着哭腔的激烈争论。“……完了!银行那边刚通知我, 预警了!那笔钱根本填不上……浩轩,你当初是怎么跟我保证的?!你说虚拟币一定会涨! ”是郑雪婷压抑的、濒临崩溃的声音。“婷姐!我……我也不知道会这样! 谁知道那狗庄突然砸盘……现在说这些有什么用!快想办法啊! ”陈浩轩的声音充满了慌乱和推卸。“想办法?我能有什么办法!两千三百万! 不是两百三十万!审计马上要进驻了!挪用公款的罪名一旦坐实,我们都得完蛋! ”郑雪婷的声音陡然尖利,带着破音的绝望,“陈浩轩!这事是你搞出来的,你必须负责! ”“我负责?婷姐,话可不能这么说!操作账号密码可是你给我的!主意也是你最后拍板的! ”陈浩轩的声音也变得激动起来,隐隐带着威胁,“真要查起来,你也跑不掉! 我们是一条绳上的蚂蚱!”短暂的死寂。 休息间内只剩下郑雪婷粗重的喘息和陈浩轩急促的呼吸。门外,刘子琨放在键盘上的手, 无声地攥紧,指节因为用力而泛出青白。来了。命运的节点,以分毫不差的方式,再次降临。 只是这一次,他不再是那个待宰的羔羊。休息间的门被猛地拉开。郑雪婷走了出来, 脸上泪痕宛然,眼圈通红,精心打理的发髻也有些散乱,几缕发丝狼狈地贴在额角。 她手里紧紧攥着几张薄薄的A4纸,指关节因为用力而发白。 文件——那份将刘子琨推入地狱的“股权代持风险责任确认书”——此刻在她手中微微颤抖。 陈浩轩跟在她身后,脸色灰败,眼神躲闪,再没了之前的嚣张气焰,像一只斗败的公鸡, 目光扫过刘子琨时,带着一丝病态的希冀和怂恿。 “子琨……”郑雪婷快步冲到刘子琨的办公桌前,声音是前所未有的柔弱和哀戚, 带着浓重的鼻音,泪水如同断线的珠子,从她美丽却写满恐惧的眼睛里滚落。 她将那份文件颤抖着推到刘子琨面前,冰凉的指尖甚至碰到了他的手背。“子琨,帮帮我! 求求你,这次只有你能帮我了!”她哭得梨花带雨,身体微微摇晃,仿佛下一秒就要晕倒, 脆弱得令人心碎。这副模样,与刚才在休息间里那个歇斯底里的女人判若两人。若在上一世, 足以让刘子琨心碎成齑粉,甘愿为她赴汤蹈火。“公司……公司出了点问题。”她哽咽着, 语无伦次,“浩轩他……他一时糊涂,操作失误, 在虚拟货币上亏空了公司一笔钱……现在审计要来了,如果查出来,浩轩就完了! 雪婷科技也完了!这是我的心血,也是你的心血啊!”她死死抓住刘子琨的胳膊, 指甲几乎要嵌进他的肉里,仿佛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陈浩轩也连忙上前一步, 脸上挤出讨好的、近乎谄媚的笑容,带着哭腔:“姐夫!我的好姐夫!是我**!是我该死! 我一时鬼迷心窍……可我真的不能进去啊!我要是进去了,我妈会受不了的!姐夫, 你看在婷姐的面子上,救救我!只有你能救我了!文件……文件婷姐都准备好了, 你就签个字!就签个字就行!我保证,最多几个月,等风头过去, 婷姐立刻就能想办法把你弄出来!到时候,公司给你股份,我给你当牛做***答你! ”又是这套说辞。一字不差。连那虚伪的眼泪和空洞的承诺都一模一样。 刘子琨甚至能闻到陈浩轩身上散发出的、混合着恐惧和算计的汗味。刘子琨的目光, 缓缓地、极其缓慢地,从郑雪婷泪痕交错、写满哀求的脸, 移到陈浩轩那张因为恐惧和虚伪而扭曲的脸上,最后, 落在了面前那份雪白的、散发着油墨气息的文件上。“股权代持风险责任确认书”。 八个冰冷的黑体大字,像八把淬毒的匕首,瞬间刺穿了他的视网膜, 人***邪下流的哄笑、拳头落在身上的闷响、磨尖的牙刷柄刺入皮肉的剧痛——全部搅动起来! 一股狂暴的戾气猛地从心底最黑暗的深渊炸开,瞬间冲垮了他强行维持的冷静堤坝! 身体里的血液仿佛在这一刻全部冲上了头顶,又在瞬间变得冰冷刺骨! 在郑雪婷和陈浩轩充满希冀的目光注视下,刘子琨伸出了手。然而,他并没有去拿笔。 他的手指,稳稳地捏住了那份薄薄的、却重逾千斤的文件。然后, 在郑雪婷骤然收缩的瞳孔和凝固的泪光中,在陈浩轩瞬间僵硬的谄媚表情里——“嘶啦——! ”清脆、响亮、决绝无比的撕裂声,如同惊雷般炸响在死寂的办公室!刘子琨面无表情, 动作稳定而有力,一下,又一下。锋利的纸张边缘划破了他的指尖,渗出血珠, 他却浑然不觉。那份承载着阴谋和背叛的文件,在他手中,如同脆弱的枯叶, 被彻底撕成了两半、四半、无数碎片!他手一扬。雪白的纸片,如同祭奠亡魂的冥钞, 纷纷扬扬,洒满了昂贵的手工地毯,也洒落在郑雪婷的Dior套裙和陈浩轩锃亮的皮鞋上。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被冻结了。郑雪婷脸上的泪水凝固了,哀求和柔弱如同潮水般褪去, 只剩下难以置信的惊愕和一丝被忤逆的暴怒。陈浩轩张大了嘴,像一条离水的鱼, 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得一干二净,只剩下死灰般的惨白和极致的惊恐。“刘子琨!你疯了吗?! ”郑雪婷的声音陡然拔高,尖利得变了调,带着破音的颤抖和滔天的怒火, 刚才的柔弱无助荡然无存,只剩下被彻底激怒的狰狞,“你知不知道你在干什么?!撕了它? 你凭什么撕了它?!”她气得浑身发抖,指着刘子琨的鼻子, 精心修剪的指甲因为愤怒而颤抖:“签个字而已!对你来说就是动动笔的事情! 你知不知道不签的后果是什么?!陈浩轩会坐牢!雪婷科技会完蛋! 我这么多年辛辛苦苦打拼的一切都会化为乌有!刘子琨!你还有没有良心?! 你是不是想看着我死?!”陈浩轩也从巨大的震惊和恐惧中回过神来,如同被踩了尾巴的猫, 瞬间跳脚,所有的伪装撕得粉碎,只剩下歇斯底里的恶毒:“刘子琨!**算什么东西?! 婷姐让你签是看得起你!你个吃软饭的窝囊废!没有婷姐,没有雪婷科技,**屁都不是! 装什么大尾巴狼!我告诉你,今天这字你签也得签,不签也得签!否则……”“否则怎样? ”刘子琨终于开口了。他的声音异常平静,平静得像暴风雪来临前死寂的冰原, 听不出丝毫波澜。他甚至缓缓地靠回了宽大的椅背,微微抬起头,那双深不见底的黑眸, 第一次毫无遮挡地看向眼前的两人。那眼神!郑雪婷和陈浩轩的心, 同时被那眼神狠狠刺了一下!冰冷,死寂,空洞。没有愤怒,没有悲伤, 没有他们熟悉的任何情绪。只有一片望不到底的、令人心悸的黑暗深渊。那深渊里, 似乎沉淀着无尽的痛苦和……一种让他们灵魂都感到战栗的、非人的漠然。 仿佛在看两具早已腐朽的尸体。“否则……”陈浩轩被这眼神慑得气势一滞, 那句“否则让你吃不了兜着走”的狠话卡在喉咙里,竟有些说不下去。“否则, ”郑雪婷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心头的寒意和莫名的恐慌, 重新武装起她惯有的高傲和掌控欲,下巴微扬,眼神凌厉如刀, 带着一种居高临下的审判和威胁,“刘子琨,你别忘了,你只是雪婷科技的‘技术总监’! 你所有的工作成果,你经手的所有项目核心数据,版权和所有权都在公司! 都在我郑雪婷名下!”她向前逼近一步,高跟鞋敲击地板的声音清脆而压迫, 试图用她总裁的身份和掌控的资源形成碾压:“只要我一句话, 我就能以泄露公司机密、损害公司利益的名义起诉你!我能让你在这个行业里彻底消失! 让你身败名裂,找不到任何工作!甚至背上巨额债务!”她的声音斩钉截铁, 充满了不容置疑的掌控力:“你信不信,明天,不,甚至不用等到明天! 只要我现在发个邮件,你立刻就会收到法务部的律师函!你除了跪着回来求我, 没有第二条路可走!现在,立刻,给我重新打印一份文件签了! 我可以当刚才的事情没发生过!”这**裸的、不留一丝情面的威胁,如同冰锥, 彻底凿碎了刘子琨心中最后一丝对这个女人、对这段婚姻可悲的幻想。看啊, 这就是他爱了七年、付出一切的女人。在她眼里, 他从来都只是一个可以利用、可以牺牲、可以随意丢弃的工具。他的才华,他的付出, 他的爱,甚至他的整个人生,都只配成为她和她那个“好弟弟”脚下的垫脚石! 一股难以言喻的悲凉,混杂着滔天的恨意和一种近乎解脱的冰冷,在他胸腔里疯狂冲撞。 他忽然低低地笑了起来。笑声沙哑,干涩,充满了无尽的嘲讽,在空旷的办公室里回荡, 显得异常刺耳和诡异。“你笑什么?!”郑雪婷被他笑得心头火起, 更有一股莫名的不安迅速蔓延。刘子琨止住笑,抬起眼皮, 那冰冷的视线如同手术刀般精准地落在郑雪婷脸上。他没有回答她的质问, 反而慢条斯理地从自己西装的内袋里,掏出了一样东西。 那是一个边缘有些磨损的深蓝色硬质文件袋。看到这个文件袋的瞬间, 郑雪婷的瞳孔骤然缩成了针尖!一股寒意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 这个袋子……这个袋子她太熟悉了!是她父亲郑国栋生前最珍视的东西, 一直锁在她办公室休息间那个老式保险箱的最底层!钥匙只有她和父亲知道! 刘子琨怎么可能拿到?!不可能!绝对不可能!在她惊骇欲绝的目光注视下, 刘子琨的手指异常稳定。他从容不迫地打开文件袋, 从里面抽出了一份纸张已然泛黄、却保存得相当完好的文件。文件的首页, 一行清晰的手写标题如同烧红的烙铁, 的视网膜上——《股权代持协议》甲方:郑国栋乙方:刘子琨日期赫然是他们结婚前三个月! “身败名裂?”刘子琨的声音如同来自九幽地狱,冰冷得不带一丝人类的情感, 他修长的手指轻轻弹了弹这份泛黄的协议,发出清脆的声响,“郑总,不如我们先来谈谈, 你父亲郑国栋先生临终前,秘密签署的这份东西? ”他的目光扫过郑雪婷瞬间惨白如纸、毫无血色的脸, 又掠过旁边已经吓得双腿发软、几乎要瘫倒的陈浩轩,嘴角勾起一抹近乎残忍的弧度, 缓缓吐出的话语,却像一颗投入深水的炸弹:“或者,我们可以一起看看今天的微博热搜? 比如,排名第七的那个话题——#某郑姓总裁婚内转移资产疑云#?哦,忘了告诉你, 里面有几张你和陈浩轩在境外银行开户的凭证截图,拍得还挺清楚。”10轰——! 郑雪婷只觉得一道惊雷在脑海里炸开!眼前猛地一黑,天旋地转!她再也支撑不住, 踉跄着后退一步,手死死撑住冰冷的办公桌边缘才没有摔倒,胸口剧烈起伏, 仿佛一条濒死的鱼。完了!全完了! 股权代持协议……境外账户……热搜……这些她以为隐藏得天衣无缝的秘密, 此刻如同被扒光了衣服,**裸地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而握着这些致命武器, 给予她致命一击的,竟然是这个她从未真正放在眼里、只视为工具的丈夫! 巨大的恐惧和难以置信的荒谬感瞬间淹没了她。他怎么会知道?他什么时候知道的? 他到底还知道多少?!“不……不可能……假的!这协议是假的!你伪造的! ”郑雪婷的声音尖利得变了形,带着绝望的挣扎,试图去抢夺那份文件。 刘子琨只是轻轻一抬手,避开了她的动作。他看她的眼神,只剩下彻底的冰冷和厌恶, 如同在看一堆令人作呕的垃圾。“伪造?”刘子琨站起身。 他高大的身影在灯光下投下一片沉重的阴影, 瞬间将失魂落魄的郑雪婷和抖如筛糠的陈浩轩笼罩其中。那份无形的压迫感, 让两人几乎窒息。他不再看他们一眼,仿佛多看一眼都会脏了自己的眼睛。 他径直走向办公室角落那个属于他的私人储物柜,动作利落地打开, 从里面拖出了一个早已收拾好的、不大的黑色行李箱。这个动作,再次给了郑雪婷重重一击! 他早就准备好了!他早就计划好了这一切!他不是一时冲动,而是蓄谋已久的背叛! “刘子琨!你想干什么?!你要去哪里?!”郑雪婷失声尖叫, 声音里充满了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恐慌和一丝……挽留?刘子琨拉着行李箱, 步伐沉稳地走向办公室大门。在拉开那扇沉重的实木门之前,他脚步微顿,却没有回头, 只留下最后一句冰冷的话语,如同宣判,掷地有声地砸在死寂的空气里:“郑雪婷, 我们离婚。”门开了。门外, 几个被里面激烈争吵惊动、正竖起耳朵偷听的员工吓得慌忙缩回工位,假装忙碌, 却掩饰不住脸上的震惊和八卦。刘子琨拉着那个简单的黑色行李箱,脊背挺得笔直, 如同出鞘的利剑,穿过一道道或惊愕、或探究、或幸灾乐祸的目光,步伐坚定地走向电梯间。 身后,是死一般寂静的总裁办公室。电梯门缓缓合上, 将“雪婷科技”的金色logo和那令人窒息的过往彻底隔绝在外。 狭小的空间急速下降带来的失重感,让刘子琨一直紧绷到极致的神经,终于有了一丝松懈。 他看着光洁如镜的电梯壁上映出的自己——脸色苍白,眼底布满血丝,但那双眼睛深处, 燃烧着一种近乎涅槃重生的火焰。自由了。虽然前路未卜,虽然伤痕累累,但, 终于挣脱了那副名为“爱情”实为“枷锁”的镣铐。电梯直达地下车库。他拖着行李箱, 走向那辆陪伴了他多年、却始终被郑雪婷嫌弃不够档次的黑色迈腾。刚拉开车门, 手机在口袋里疯狂震动起来。屏幕上跳动着刺眼的名字——“郑雪婷”。 刘子琨眼神没有丝毫波动,直接按下了拒接。几秒后,手机再次顽固地响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