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家宴。 顾家的人都很忙,但也约定好,每个月的十五号,不管在怎么忙,大家都要抽个时间坐下来一起吃饭。 要不是昨天顾西珩和她提了,她都忘了。 从顾北婉回来那天起,她就不配参加家宴,毕竟那是顾家的人的家宴,她只是一个外人,怎么配上桌? 要不是肚子饿得发疼,她或许真的会在这狭小的地下室熬过一整天。 她虚弱地扶着扶手上楼找吃的。 刚走到楼上,迎面就遇上了顾西珩。 他穿着黑色西装三件套,打着一条兔子绣花的领带。 兔子,是顾北婉最喜欢的小动物。 顾姜宁垂下眼睫,侧身走开。 “顾姜宁,你是没嘴巴吗?”顾西珩站在原地,看着她一声招呼也不打地避开自己,眼底多了几分厌恶。 顾姜宁继续朝着厨房方向走去,没理会身后男人的声音。 “耳朵也聋是吗!”顾西珩厉声斥责,伸手抓住她的胳膊。 大手握住时,他才注意到顾姜宁的手臂细的恐怖,仿佛只剩下一层薄薄的皮贴在骨头上,稍一用力就能彻底捏断。 “你怎么瘦成这样?是没有好好吃饭吗?” 顾西珩简直不敢相信,人怎么可以瘦成这样子,她当初可是被顾家养的肉嘟嘟的。 顾姜宁依旧没回答,用力地扯着胳膊想甩开,但奈何力气悬殊太大,根本甩不开。 “问你话,你是不懂的回答吗?”看着她倔强沉默的样子,顾西珩只觉得心口堵着一口气:“在监狱里面是没有好好教育你吗?出来了还那么倔!” 教育? 听到这两个字,顾姜宁呼吸一凝,心底疼得犹如千刀万剐,疼得快要忘记呼吸。 “还是你以为把自己弄成这样,我们救护心疼你,原谅你?”他咬牙道:“顾姜宁,这都是你咎由自取的。” “对,都是我咎由自取的。” 顾西珩听到她说的话,顿时觉得脑袋一片空白。 顾姜宁仰头看着他,对上他那双愣神的眼神。 她居然看到了一丝怜悯和无措,只觉得无比搞笑。 顾姜宁甩开手,他抓的太用力,手臂都红了。 顾西珩望着她惨白无血色的小脸,心底生生软了一块。 他沉默半晌,开口:“就算如此,你也应该好好吃饭!” 顾姜宁唇角淡淡一笑。 吃饭? 什么是饭? 她被额外关照,每顿吃的都是她们剩下的搅和在一起,连猪食都不如的东西。 她一开始难以下咽,吃了两口就吐出来,可后面,不吃就会饿,饿到胃在烧,在疼,疼到无力,感觉四肢都被吞噬。 后来,她吃了。 像一个笑话一样,被她们围观着,打趣着,调侃着,被抢走勺子。 只能像猪,像狗一样低着头在盆里张着嘴,将饭咬进嘴里。 顾姜宁没吱声,转身朝着厨房走去。 “你去哪!”顾西珩上前挡在她面前:“你不会是要去找婉婉吧?顾姜宁,我警告你,你要是敢……” “吃饭。” “什么?” “吃饭。”她又重复了一遍。 “我昨天不是交代了,今天是家宴,你必须给我呆在房间里!”顾西珩深吸一口气:“顾姜宁,你是不是坐牢把脑子坐傻了,话都听不懂?” 顾姜宁看着他一副气急败坏的模样,忍不住嗤笑一声。 听着她莫名其妙的笑声,顾西珩都蒙了。 这笑声,渗人的可怕。 “顾西珩,坐牢都给饭吃。”顾姜宁停止笑声,目光冷淡无比,绕开他,继续朝着厨房走去。 顾西珩站在原地,指尖轻颤抖动两下,心底密密麻麻地蔓延着一股难受。 他深吸一口气,抬手捏了捏发酸的眉心。 他确实把这件事忘了,昨天应该提醒佣人记得送饭去她房间的。 顾西珩刚走两步,猛地想起什么,大步朝着厨房走去。 “婉婉!” 顾北婉一双眼眶微微泛红,清纯可人犹如出水芙蓉。 见妹妹红了眼,顾西珩眉头一拧,神色犀利地望向顾姜宁。 她双腿并拢,背部挺直地端着盘子站在旁边,乖乖地等厨房阿姨给她打饭。 看的阿姨都蒙圈,缓了一会,才裹里挖出一勺白米饭放在盘子上。 “谢谢阿姨。”自然脱口而出的话,已经成了习惯。 望着刚出锅冒着热气的白米饭,她不由地咽了口水,端着就离开。 “菜还没……” “顾姜宁,你是不是又欺负婉婉了!”顾西珩打断阿姨的话,厉声吼过去。 顾北婉抓住顾西珩的手臂,声音柔弱地说道:“姐姐没欺负我,只是我……我不识趣。” “还说没欺负你!”顾西珩抬手将她手中的盘子打翻。 洁白的碟子顿时四分五裂,与米饭堆在一起。 “三哥哥!”顾北婉吓得赶紧搂住他另外一只手臂:“是我不好,我只是想着今天家宴,我身体欠佳,想让姐姐帮忙弹奏钢琴。是我没考虑到姐姐心情,就盲目求她。” 顾西珩怒视着顾姜宁,刚要开口,就看见她蹲下身捡起碎片,将米饭一点一点放在掌心。 “装,你少在我面前装可怜了!你以为你这样子我就可怜你吗!” 顾西珩温柔地拨开她的手,弯下腰粗暴地将顾姜宁拽起来。 “婉婉让你弹钢琴,你凭什么拒绝!家里培养你弹钢琴,砸了百来万,现在让你弹一首都不行了是吗?” 顾姜宁:“弹不了。” 听着她平淡冷漠的话,顾西珩始终想不明白,为什么她这个妹妹会变成这个样子! 她真的让自己太失望了,还以为出狱之后,她会识趣点,没想到越发过分。 “弹不了?弹不了!”他怒着气,咬牙道:“来,给我个解释,为什么弹不了啊!是手废了,还是……” 顾西珩拽起她的手腕,瞳仁骤然收缩:“这是……怎么回事?” “不是你让狱友们好好照顾我吗?这就是他们的照顾。”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