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听到了,我爸说要将她独自留在这里的话。 她才四岁,不可能不害怕。 可瘦小的一只手,只是无声地紧紧地揪住了衣角。 没有哭,也没有动。 甚至在我爸突然看过去时,她惊慌地本能地,想缩回房间关上门。 假装,什么都没有听到。 她胆子小,又太过懂事。 如同周淮年将她跟我爸接过来后,我爸失魂落魄,神思恍惚。 周淮年问她吃过饭了没有,她肚子偷偷地叫了好几声。 却只敢点着头小心翼翼说:「吃过了。」 我隔着半空,试图轻轻摸了摸她的头。 想再一次抱住她,告诉她不要害怕,可却终究是再也无能为力。 当晚,我爸坐在安安的床边陪了她一整晚。 在安安临睡前,颤声问她: 「安安以后留在这里,好不好?」 22 安安垂在被子里的小手,猝然抓紧了被子。 良久,却也只很轻很轻地点头: 「嗯。安安会乖乖听话,哪里都不去,等外公带妈妈回来。」 我爸猝然侧开了头,看向了无尽漆黑的窗外。 他不是看不到,安安眼底的恐惧害怕。 从前,他总是最疼安安,最害怕安安受半点委屈。 如今,他只是别无选择。 等安安睡下后,我爸彻夜未眠。 将带过来的她的书包和衣物,来回仔仔细细,整理了一遍又一遍。 后半夜,床上安静睡着的小孩,突然断断续续呓语。 额头上,一片黏腻汗渍。 「妈妈,安安带警察叔叔来了。」 「妈妈,妈妈……」 「安安是不是,跑得还不够快……」 她只是无法接受现实。 所以无数次想象着,她勇敢地救下了妈妈。 我爸拿在手里的书包,猝然掉在了地上。 又手忙脚乱,蹲身捡了起来。 盛夏长夜里,他额上大颗大颗的冷汗,无声朝下滴落。 一双眼,已熬得通红。 隔天一早,他还是趁安安还没醒来,离开了卧室。 他出卧室门时,床上似乎睡得很沉的安安,却睁开了眼睛。 小孩轻手轻脚下床,跟在我爸身后。 直到我爸走出玄关门,安安站在门内,看着我爸走出去,没再跟上去。 她眼眶通红,小脸轻轻颤抖着。 似乎是在哭,但竭力没有发出声音。 从小到大,她都是我跟我爸照顾着的。 她不可能真的能不害怕,被独自留在这里。 却大概也知道,我爸会这样做,一定是别无选择。 我爸走出玄关门,再要进电梯时,在打开的电梯门外,短暂地站了片刻。 安安在他身后,他该是知道的。 但片刻后,他还是进了电梯离开。 电梯门关上,他苍老的手捂住了脸,失声哽咽。 我听到,他颤栗而无措的声音: 「对不起,对不起,爸爸该帮你照顾安安长大的。 「可爸爸做不到,让那个人逍遥法外。」 23 我的灵魂飘在半空,无助痛哭,尖声想阻拦。 从前他就是这样,他总是这样。 舍不得我受苦,舍不得我受委屈。 我工作辛苦一点,他就不听我话,闹着要出院,不准我再交医药费。 以前我拦着他,凶他。 他不服气,却也会作罢,乖乖住院。 可现在,无论他做什么,我都再也拦不住他了。 我爸连夜买了车票,没有回老家,而是回了南市。 那是我遇害的地方。 他上车时,我却看到一个熟悉而失魂落魄的身影,跟在他后面检票,过了检票口。 是陆渊。 他不知何时,开始跟踪了我爸。 我不知道,他想要做什么。 或许真的如他所说,他怕我再躲起来。 想跟着我爸,早点找到我,跟我离婚。 他就这样一路跟着我爸,下了火车,再打了车跟上了我爸的出租车。 相关Tags:妈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