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遇后一眼万年程逢姜颠小说完本在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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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点半，程逢送走教室里最后一批学生，抬起脖子扭了扭，后脊椎一根筋一直拉着，都快僵硬了。刚让雪冬提前下班，戴宝玲和廉若绅就带着夜宵过来了，程逢只好推迟时间关门，收了桌子和他们一块吃。 廉若绅一副做错了事缩头缩脑的样子，程逢就知道晚上和Dt见面的事不太顺利，但看戴宝玲心情也不是很差的样子，就没有过多追问。 吃了一会，电话忽然想起。程逢带着一次性手套，以为是姜颠找她，着急忙慌地拆了，从口袋里掏出手机，没想到手一滑，手机被推到桌子中间了。屏幕上显示的“裴小芸”三个字闪闪发亮，戴宝玲和廉若绅忽然神色都变得有些尴尬。 裴小芸晚上加班改试卷，刚刚结束，人就在学校，说马上过来，要来找她谈点事情。程逢一听她的口吻就知道不对劲，廉若绅听她这么说更加心虚，眼神飘忽不定地看着校门口，身子却快缩桌底下去了。
裴小芸走得急，天又黑，没看清街口停着的车，一进门就扑到程逢怀里，抱着她的肩说：“程程，我觉得好累。” “怎么了？” “就是很累，很多事。” 程逢安慰了她一阵，等她平复了些，从厨房里端出两杯奶茶，两个人坐在落地窗边说话。 书吧里只有一盏落地灯还亮着，与路边的光交叉映在棕红色的地板上，夜晚呈现出一种诡异的美感。她们靠着书橱，闻到的都是奶茶和书香，心境应该会慢慢变得平和，可这一刻，却被莫名的不安催生出几丝烦躁与泄气。 程逢知道，让裴小芸变成这样的除了高三毕业班那群孩子的成绩，还有对廉若绅的多一份担心。她侧过身子，也能看到从二楼漏下的一丝灯光，想到刚刚戴宝玲的神色，隐约有些不好的预感。 裴小芸说：“他今天又翘课了，下午各科老师一起开会，都同时说起他，最近的成绩真是一落千丈。程程，他已经留级两年了，脑子再不好的学生都不可能考出这个成绩，你说他怎么才能毕业？” “廉若绅其实挺聪明的，他只是……” “他只是心思不放在学习上。”裴小芸打断程逢，露出一丝苦笑，“我前两天打电话给他父母，他爸爸说是很忙，改天抽个空才能和我聊他的成绩，他妈妈干脆没有接通，我打了几个都是正在通话中。我和他说，他又觉得我迂腐，不理解他，不支持他，可是他这个年纪知道什么是未来吗？我不放心，去他家找他奶奶，可是你知道吗？老人家已经病得糊涂了，家里只有一个护工24小时照顾她，护工说除了廉若绅，他们一大家子好几口人没有一个回去看过老人。而即便是他，每晚回去时都已经深夜了，老人已经睡着，早上他又急吼吼地赶去上学，根本说不上一句话。可她还是心心念念自己的孙子，抓着我的手不停地问他上大学了吗？什么时候毕业？还流着眼泪拜托我，说他爸妈不称职不孝顺，让我多费心好好照顾他，千万不能让他走歪。” 裴小芸声音低柔，红着眼睛说，“程程，你知道一个老人家拉着手跟你说那些话时的感受吗？好像是在把自己最重要的东西交托给一个陌生人，那得有多无助和绝望才能赌这么大啊？我真是太心疼奶奶了，也觉得他太不争气太不懂事了，恨不得一巴掌打醒他，可是每次除了失望，还是失望。程程，你们都支持他，难道只有我错了吗？” “你没错。” 程逢被说得很动容，站在一个老师的角度，裴小芸真的为廉若绅付出了很多，也真的是打心眼里关心他，呵护他，她从来都没有错。但是相反的，她认为廉若绅也没有错。 演艺圈的淘汰率和更新率是全球最高的一个行业，很讲究年龄和时机，韩国有许多实习生十二三岁时就进入准备出道状态，然而经过三五年的厮杀，哪怕从千百名实习生中脱颖而出，也未必能真正大红大紫。 失败的人太多了，但这并不是最重要的，重要的是能找到自己的目标和梦想，让人生变得更加有意义。 “你要他念书考大学，然后呢？假设他真的考上了，是让他选择一个相对来说比较热门的专业来学习，然后毕业了寻找专业对口的工作，按部就班地去走人生的道路吗？小芸，我不是说念书不好，相反念书非常重要，是人生很重要的一个环节，可以让他们拥有更多的知识、教养以及社会资本，只是对廉若绅来说，现阶段可能有比念书更需要时机和激情去做的事，过了这个时期，他可能就找不到自己的梦想了。” 这世上有多少人能找到自己的梦想？ 有多少人不是庸庸碌碌地过完一生？ 别说追梦了，很多人连“梦想”这个字眼都没有正视过。小时候老师会问，你长大了想做什么？哪怕到高中毕业填报大学志愿时，他们也会谨慎地考虑未来“想”做什么。可当他们的成绩被各大学府的门槛限制，被复杂的社会环境影响，被残酷的就业率淘汰，这时他们考虑的就不再是“想”做什么，而是“能”做什么，什么是对他们的发展比较有益的，什么才是赚钱的，怎样才能赚钱？ 他们不会再诚恳地扪心自问，这是你想要的吗？ 想做什么和能做什么之间差太多了。 程逢回忆起前不久那群半大孩子在这间书吧里热血沸腾说起的梦想，不由地打心眼里为他们叫屈，梦想和学习一定是相悖的吗？ “小芸，再退一万步来说，就算廉若绅不唱歌，你觉得他能考上大学吗？” 裴小芸想了会，摇摇头。 他的成绩实在太差了。 “但我仍旧觉得学习比唱歌更适合他。”裴小芸无奈地笑了声，将头发别到耳后。她了解廉若绅，比戴宝玲和程逢都更了解那个男孩，他有梦想，但是现阶段支撑他走这条路的并不是百分百追梦的野心，更多是别人的肯定。 他需要先从内心实现自我肯定，才能够坚持不懈地走完这条路，但是很显然，廉若绅还做不到。 “他不适合娱乐圈，会失败的。” 裴小芸想了很久，还是这么说，程逢一时间也不知道该怎么接话。 书吧陷入一时的安静。裴小芸的情绪渐渐平复，张了张嘴刚想再说什么，一阵脚步声从后面传来。 “你怎么知道我不适合娱乐圈？你怎么知道我一定会失败？！你就不能鼓励一下我吗？”廉若绅站在他们身后，阴影将他的身影勾勒地高大挺拔，更衬得他声音沉闷暗哑。 裴小芸像是没想到他会在这里，有些惊讶，但又像是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有些愧疚，不由地愣了一会才问道：“你怎么在这里？” “我不能在这里吗？我一直在这里，在练舞排舞唱歌，在做你认为的全都错的事情。” 裴小芸舔舔唇，朝他走过去：“我不是这个意思，你误会我了。” 她想和他解释，想拉他的手，却被廉若绅躲过去了。裴小芸再往前走一步，便看到他身后不远处同样站在暗光下的戴宝玲，滑到嘴巴的话又咽了回去。 她突然觉得自己的举动十分可笑，连他自己都不在乎的前途和家人，她有什么立场去关心？ “我说得不对吗？你是不是不务正业，是不是眼高于顶，你以为娱乐圈那么好混的？想出单曲就出单曲，想红就红了？”裴小芸用她发出最大的声音，涨红了脸说道，“廉若绅，你太蠢了。” 说完她拿起包直接走了出去，临到街口看到停在树下的车，酸涩涌到眼眶，她强自维持着骄傲的底线，屏住气奔跑起来。 廉若绅鼓着腮帮子，气成一根铁棍，动也不动。还是戴宝玲先反应过来，从后面推了他一下，说道：“快去追吧，好好和她说，别吵架。” “她根本就不懂我！”廉若绅气上心头，猛地一声大吼，直将戴宝玲吼懵了，连在一旁的程逢都懵了，三个人都没反应过来。 他晚上喝了酒，现在脑子都还是乱的，一阵阵地疼，肚子又饿，先被Dt一阵打击，后又被裴小芸一顿否定，想到自己在病床上的奶奶和不着家的父母，想到被学习、感情和梦想束手束脚的现状，顿觉这一生都被笼罩在团团阴影下，不见一丝希望的光亮。 苦涩冲上头顶，他瞪着双眼，用硬气将眼眶熬得通红。没有人说话，他也不先开口，倔强地撑着，不愿意低头，仿佛是在守着最后一丝尊严。 不知不觉间，夜已经很深了，他们也都很累了。 “你现在后悔还来得及。”戴宝玲想了很久，从他面前走过去，往桌边一坐，背对着他，“廉若绅，你要是不能坚持，现在后悔还来得及。” “连你也不相信我？” 程逢不知道戴宝玲怎么了，怎么会突然和廉若绅说这种泄气的话，赶紧上前调和：“你先别激动，她不是这个意思。” “那她是什么意思？”廉若绅挥开程逢的手，走到戴宝玲面前，“Dt还说你对我很上心，这就是你上心的方式？是你说要带我入圈的，还让我相信你的眼光，我义无反顾地跟着你走，到了这一步你才问我后不后悔？宝玲姐，你们、你们的世界真复杂！活该被……” 廉若绅话音哽咽，说到一半扭头往外走。 “活该什么？你怎么不说了？” 戴宝玲不想放过他，一路追到门口，拉住廉若绅的手不松开。廉若绅板着脸，面无表情地说：“我不想说！” 可是戴宝玲太聪明了，他一个神色，她就知道他在想什么。戴宝玲想了想，终是笑了：“是活该被潜规则被设计吗？廉若绅，你心里是这么想的吗？” 廉若绅没应声，两人僵持着，谁也没松口。 太伤人了。 真是太伤人了。 戴宝玲说：“廉若绅，你真该好好反省一下自己到底在做什么，在说什么。” 廉若绅浑身激颤，紧紧咬着牙关，将头转向别处。忽然林荫大道上一辆豪车飞快地奔驰而过，引擎的轰隆隆响声传到耳边，总算给今夜醉酒的人带来了一丝真实感。 对峙双方都往后退一步。 戴宝玲回到书吧，廉若绅则头也不回地跑远了。 程逢看了眼满桌子的狼藉，各种烧烤麻辣烫，还有已经冷透的奶茶，一句话没说，将门锁上，拉着戴宝玲去休息室睡觉。 两个人潦草地梳洗了下就爬到沙发上躺下，很久也没有说话，但都知道对方没有睡着。也不知过去多久，戴宝玲开始颤抖，蜷缩成一团。程逢吓了一跳，赶紧打开灯，只见她满头大汗，脸色苍白，捂着小腹不停地抽搐，一句整话都凑不出。 程逢连忙把她送去医院，一直折腾到凌晨四点多，被医生告知是急性肠胃炎，没有性命大碍，这才松了一口气。 戴宝玲需要再住院观察几天，她没有家人在旁，所以一切事宜都是程逢帮着张罗的，医生和她沟通以往病史时，她才知道戴宝玲一直有胃病，最近一个月大概是太忙了，没正经吃饭，前几天还到医院买过药。 等她忙完所有手续，戴宝玲的精神也恢复了些，两人才说上话。 “你知道自己肠胃不好，还买烧烤那些东西吃？陪Dt喝酒？不要命了吗？”程逢削了一个苹果，切成了八瓣，给戴宝玲递过去一瓣。 她没有胃口，摇了摇头，转向窗外。她说话的语调很慢，仿佛一场病就将她打败了。 “前不久还来医院看周尧和庞婷，没想到这么快我就进来了。以前我最讨厌进医院了，总担心有命进去，没命出来。程逢，你说我是不是很胆小？” “你还胆小？你可比罗汉王佛还厉害呢，不需要吃饭休息的女强人。啊我想想，你以前最厉害的一次，连轴转十三天只睡了四个小时不到，对不对？又刷新了你拼命三郎的记录，这样都好好的，怎么可能会倒下？别多想了，在我眼里，你一直都是打不死的小强。” 程逢觉得能在演艺圈立足脚跟的都是妖魔鬼怪，这些人是天不怕地不怕，更不怕玩命。戴宝玲知道她故意逗她开心，将身子转回来，主动拿了一瓣苹果放进嘴里：“我想要命，没命了还怎么对他上心？你说可笑不？这些男孩子真是够没良心的。” “他那是在气头上，等气消了就会知错的，你何必跟他置气？” 戴宝玲淡淡一笑：“是啊，我和一个毛都没长齐的臭小子生什么气，他活在象牙塔里，根本就不懂什么才是真的复杂。” 当时她会那么说，是想再给他一次机会谨慎思考自己的将来。说实话如果他后悔了，竹篮打水一场空的是她，要被领导训斥的也是她，但谁让她上心呢？ 知道他喜欢吃乱七八糟的烧烤，也清楚自己的胃不堪重负，但还是舍命陪君子。 戴宝玲是活在江湖中难得糊涂的人。 可惜廉若绅是个傻的。 “你这么说，明显还是在同他生气。”程逢撩起被子一角，坐在床边上，隔得近，她能清楚地看到戴宝玲的神色，“你有喜欢的人了吗？” “怎么忽然这么问？” “感觉。” 戴宝玲眼神躲闪，低着头说：“哦，那肯定是你最近太累，神经衰弱引起的错觉，我每天这么忙，哪有空喜欢谁。” 她敷衍地未免太明显，程逢只当自己没看破，笑了笑：“我知道你心里跟明镜似的，但不要太为难自己。”随后说到Dt的事，她才知道原来庞婷被辞退还有这么多内情，想到戴宝玲的处境，不禁有些担忧。 “廉若绅打了他，他明面上不好声张，私下里肯定会给你小鞋穿吧？你打算怎么办？” “放心吧，皇朝又不是只有他一个人说了算，我会想办法的。” 程逢眉头一蹙：“你会低头吗？” “你觉得我是轻易低头的人吗？”戴宝玲扬眉一笑，又有几分英雄儿女的英气，“别人不知道，但你都知道的，我走到今天这一步靠的都是实力，最不耻的就是以权谋私，公然潜规则下属。Dt他算个屁，老娘绝不会向他低头的，所以你尽管把你的心放回肚子里，等我的好消息。” 戴宝玲不是会说大话的人，她这么说，程逢就真的放心了。 果然，戴宝玲一出院就雷厉风行地飞去了HA总部，和执行董事闭门谈了一整天，又在那里转圜一周，约了HA的特邀设计师里奇吃饭，各方面施压，最终为廉若绅带回一个好消息——Dt批复了戴宝玲申请的平台资源和宣传方案。 万事俱备，就差廉若绅自己下定决心了。 也许是裴小芸说的话打击了他的自信心，也许是他又重新审视过自己，总而言之，那天之后廉若绅就没有出现过。没去上课，也没去书吧，不在家里陪奶奶，打电话更是一直关机，好像凭空消失了一般。 程逢、陆别和戴宝玲满世界地找他，都没找到，最后还是裴小芸出马，在他们曾经一起去过的电影院找到了浑浑噩噩不知终日的廉若绅。 他有些憔悴，下巴长了胡渣，衣服皱巴巴的，头发像鸡窝。电影院的工作人员说他这几天都睡在商场长廊外，电影什么时候散场，他什么时候走，原本准备今天再不走就要联系公安局了，好在他们及时赶到。 程逢还担心他吊儿郎当的样子会惹裴小芸生气，两个人再吵起来，但没想到他们竟意外地和好了。事后她问廉若绅到底怎么做到的，他意味深长地吐出了三个字：美男计。 程逢点点头，心想就您当时那副尊容，还美男计呢，苦肉计最多了。 廉若绅经此一事长了记性，学会了“雨露均沾”，学习上面不怠慢，做足奋发刻苦的模样给裴小芸看。戴宝玲那边也不松懈，坚持每周三天练舞和录单曲，配合宣传出席小量活动。虽然忙得像陀螺一样，但好在一切都按照他预期的样子，逐渐走回了正轨。 五月，男团新单曲率先发布，劲爆乐曲搭配性感编舞，一下子席卷东南亚各大国家，程逢被连带着小火了一把，好几个网络知名娱乐公司都争相来采访她。 与戴宝玲相熟的一个电视台，最近打算做特邀知名艺术家专栏，他们选中做节目的不是传统手艺匠人，就是有成就在身的艺术学者。平台很高，许多明星想上都找不到门路，戴宝玲也没想到他们这一次竟然把目光转向了程逢，连着磨了好几天，才把程逢说动。 电视台来采访记录这天，正好是周尧出院的日子，左右都认识，戴宝玲就带着周尧一起来了书吧，没想到一下车就被不知道从哪听到风声的一堆八卦杂志记者堵住了。 正式采访还没开始，“影帝周尧暨前经纪人被辞退风波后与旧爱高调复合”的新闻便瞬间铺天盖地席卷而来。七嘴八舌追问细情的人数不胜数，提问也大多天方夜谭，不过值得回味的竟然还是周尧本人的态度。在新经纪人戴宝玲一再强调没有这回事的时候，他却一笑置之，神色之间实在暧昧，让人不多想都难。 最后，好不容易将娱记们都堵在门外开始正式录制时，戴宝玲却在街角看到了不该出现在这的人。 姜颠怎么回来了？ 难道培训结束了？ 为什么程逢没告诉她？难道是……惊喜？ 戴宝玲回头看了眼已经开始节目录制的程逢，又看一眼坐在桌边喝咖啡的周尧，以及周尧带来美其名曰恭贺程逢舞蹈教室蒸蒸日上的一大束玫瑰花，顿时一个头两个大。 怎么有种被捉奸在床的感觉？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