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生写的小说彩虹般的人小说全文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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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旧的木窗被重新刷了一层清漆,在阳光的照耀下泛着淡淡的光泽。屋檐下的两棵云南红豆杉高高悬在头顶,前两天陆续结了殷红的果子,跟小红灯笼一样。回形纹的窗格底下挤着几个脑袋,正扒在窗台上,鬼鬼祟祟地朝屋里张望。

将近五十平方米的屋内,摆了两张长形大木桌,桌上零零散散地摆放着些物件:两个熊掌大的佛像木雕、一卷辨认不出朝代的画,还有一只搪瓷大茶缸和一台收音机。

茶缸内一大把茶叶沉沉浮浮,过时的古董收音机里咿咿呀呀,传出的是老掉牙的《梁祝》唱词:“见青丝犹如见贤妹,叫山伯睹物思人更伤悲。常言道结发夫妻到白头,看来你我今生无缘配……”

哀怨又缠绵悱恻的调子在阳光明媚的午后,回荡在蔷城西博物馆的红豆杉下,伴着风吹树叶的沙沙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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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几个脑袋窸窸窣窣地讨论:“原来阮老师好这口……”

“我脑袋想秃了都没想到。”

“一直以为我男神是不食人间烟火的禁欲系,没有七情六欲,只爱夜观天象拿天文望远镜瞅一瞅夜空中最亮的星。”

“啊——我想跟阮老师谈恋爱,当他的祝英台。”

“得了,醒醒吧你!”

这些声音麻雀似的叽叽喳喳地讨论着,旁边的木门“吱呀”一声从里开了。

现场霎时恢复寂静。

两只小斑鸠扑棱着翅膀从枝头上飞走了,落下片灰色的羽毛粘在了为首的男生的鼻尖上,他却一动没动,呆呆地望着出现在门槛后的阮桎言。

阮桎言的手指停在棕灰色的门沿上,身后的屋子采光效果不太好,显得灰暗又空阔,仿佛一条冗长深邃的时光隧道,而他像从某个遥远的时代跋涉而来的人。他眉骨高,轮廓深邃,五官有种英挺的漂亮,穿着面料柔软的黑色对襟衬衫,样式素雅古朴,容易让人联想到武侠小说里风华绝代的隐世高人。

天色清澈,从红豆杉上漏下来的几寸阳光稀疏地映在他一侧的脸颊上,有些刺眼,他的眼睛条件反射地微微眯了起来,余光落在躲在屋外偷窥的几人身上。

“有事?”

收音机里的《梁祝》戛然而止,悠扬的尾音在空气里打了个转儿。

为首的男生硬着头皮站出来,下意识地咽了口口水:“阮……阮老师,孙师傅那边遇到了点难题,让我们来找你过去帮忙……”

剩下的两男三女一个劲地附和点头。

这几个是博物馆文保科技部瓷器组新来的年轻人,还没从大学里毕业,一个个稚气未脱,活力无限。还没来几天,就听说了阮桎言的大名,想找机会见见庐山真面目,今天逮住机会就一窝蜂跟着跑过来了。

阮桎言在蔷城博物馆是个最特殊的存在,没有分配到任何组,因为他什么都能搭把手,独占一间北厢房连同外带的小院,僻静避世。据说他是馆长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请来的,博古通今,在文物修复方面造诣极高。

这会儿大家见到了本尊,发现他出乎意料的年轻。

也难怪他们惊讶,蔷城博物馆里的文物修复师的名气都是靠着日复一日的经验积累起来的,老师傅占了六七成。被馆长费心请过来,能在这么一群人中脱颖而出,被众人誉为蔷城博物馆“镇馆之宝”的文物修复大师,不应该是个两鬓霜白、年岁近百的老头儿吗?

再看阮桎言,顶多三十来岁的模样。

阮桎言随手带上两扇木门:“走吧,你们孙师傅不是还等着?”

“是,是……”几个小年轻又赶忙战战兢兢地跟了上去。

瓷器组的老孙师傅遇到的是个大难题。不久前蔷城博物馆收到一批新出土的文物,其中有件破损严重的印文硬陶罐在众多器物当中并不起眼,昨日老孙偶然发现硬陶罐底刻有几行奇怪的文字,前所未见。

老孙当即拍照传给相识的蔷山大学文学院老教授,老教授连夜把古书典籍翻了个遍,也毫无所获。

老孙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激动又忐忑,他们可能发现了一种当今史书上毫无记载的文字新载体,于是把情况反映给了蔷城博物馆的馆长。馆长二话不说,让他去找阮桎言想想办法。

阮桎言看着从陶罐底临摹下来的几行字,有一瞬间的愣怔。

他已经五百余年没有见过这种字体,熟悉又陌生,如同面对一位许多年未见的故人。

这上面记载的是一则小趣事:宗元城,钴鉧街一角,俩垂髫小儿斗蟋蟀。倏然起大风,绿衣小童的蟋蟀被刮上了天,黄衣小童不战而胜,得意大笑。

这是当年宗元皇室内部流传的一种字体,仅在宫廷内使用,后来改朝换代,慢慢年久失传,无声无息地被埋葬于时间的长河之中。

别人不认识的字眼,此时此刻在阮桎言看来却觉得格外亲切。

他真正属于的是那个时代,如今只是活在现世的异乡人。

“小阮,你有没有什么线索?”老孙见他若有所思,心里顿时又燃起了希望。

阮桎言点了点头,说辞委婉:“以前好像在哪本古籍上见过,我拿一份复印件回去研究研究,看到时候能不能大概译出来。”

“行,你尽力就成,也别太难为自己。馆长在首都开会,过两天就回来了,具体的到时候咱们再一起商量。”

“嗯。”

阮桎言从瓷器组的大院里出去,先前那几个小学徒一路目送他走远。

瓷器组人多,所处的地方明亮宽敞,东面的玉带河潺潺而过,两侧连着黄瓦覆盖的悠长斜廊。

阮桎言的背影很快在斜廊尽头隐去。

从瓷器组出来,阮桎言没有直接回北厢房,改道去外面透透气。

蔷城博物馆有东与西之分,东博物馆对外开放,可供游客参观;而西博物馆是文保科技部人员的工作场所,平日里少有人来,相较于东博物馆的人声鼎沸,这边幽静得如同与世隔绝。

只是不知从哪天起,与西馆后门相连的石子巷里渐渐多了几个算命先生长年驻扎,他们的生意算不得好,偶尔才有顾客光临,却风吹雨打岿然不动。

阮桎言对此已经见怪不怪,他靠在古香樟下点了一根烟,擦燃的火柴迅速焚烧殆尽,剩下一点苍白灰烬。他眼睛却盯着前方不远处,闪过一丝惊讶的情绪。

今天在稀稀拉拉分散坐着的算命先生里头,有一个特别的人。

那应该是个女孩,她的头发不长,快要齐肩,额头上还绑着一根黑色的运动发带。她坐在矮板凳上,弯腰低头,下巴撑在膝盖上,捏着粉笔头在脚下的石板上涂涂画画。旁边立着一根竹竿,撑起一面招牌,发黄的布面上写着三个行楷大字——“解千愁”。

阮桎言无声地勾了下唇,心里已经给她定了性——江湖骗子,年纪轻轻的不学好。

阮桎言手里的烟快抽完的时候,容信终于等来了今天的第一位客人。

二十出头的年轻女孩化着厚重的妆,绿色的眼影晕染开来,满脸都挂着泪,艳红的唇一张一合念念有词,喝醉了酒似的跌跌撞撞地坐在了容信面前。

女孩还没开口说话,容信就知晓了她现在这么失魂落魄的缘由——她潜入女孩的潜意识,一眼浏览完女孩的记忆。

相恋五年的男友劈腿,移情别恋,爱上了别人。一刻钟前,女孩刚经历了分手。

这简直是模板式的失恋。

“你招牌上说能够解千愁,是不是真的?怎么收费?”女孩问。

容信说:“跟我聊完天你的烦恼就没了,千真万确,一次收费五十。”她原本想开价一百的,舌头拐了个弯,见人家小姑娘也不容易,顿时打了个对折。

古香樟下阮桎言所在的位置离容信还有一段距离,不算近,但她与女孩的这番话悉数传进了他耳中,一字不漏。

自从五百年前那一场大劫之后,他的生命仿佛进入一种休眠状态,可他的视觉、听觉却敏锐于常人。

让阮桎言诧异的是,前一秒还哭花了妆的女孩突然之间好像被治愈了一般,脸上痛苦的神情一扫而光,仿佛什么事也没有发生过,心甘情愿地从钱包里掏出了一张五十的递给了年轻的摊主。

阮桎言原本以为这只是骗小孩的把戏,如今看来,似乎还真的管用?

可是,怎么可能?

方才那两人的一举一动他全看在眼里,并无异常。

阮桎言捻灭了手上的烟,眼睛盯着招幡上的“解千愁”,心里难得起了困惑。

容信收好钱,朝顾客道一声慢走,只觉斜前方有一道灼热的目光在注视着自己。她下意识地抬头望过去,西馆后门古香樟的树影中立着一个修长利落的人影,轻度的近视眼让她看不清那人的容貌和五官。

像一团淡淡的光晕,藏在随风轻微摇晃的树隙间。

但那个影子,真的好像,好像……

容信失神地望着那个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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