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线轮回番外 易飒宗杭番外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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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线轮回番外》是作者尾鱼为了剧情和读者的需要,为小说三线轮回写得结局。小说目前已经完结,番外篇主要是关于易飒宗杭等人物的结局,还引出了下一步作品的女主山鬼-孟千姿,很多同学在求三线轮回的番外,那小编就为大家带来三线轮回的全部番外,快来看吧。

三线轮回番外 易飒宗杭番外篇

安徽, 黄山市。

人来人往的街面上,有家美容养生馆, 叫山桂斋。

这街面并不繁华,很市井化,也颇接地气,打眼溜过去, 有卖酱菜榨菜的、有卖螺丝开关的、有支着油锅炸油条的,还有不讲究的店家端了盆脏水出来往地上一泼,路过的行人忙不迭跳脚叫骂的。

但这山桂斋却很高大上, 和整条街格格不入。

店面很大,装修得异常高档,古色古香别致典雅, 正对着街面的玻璃屏后头,摆了尊一人来高的铜像,塑的是个赤脚套金环铃、披纱衣的妖娆美人,侧身骑在一头摆尾的凶悍猎豹之上, 下方的价签表明, 这铜像是摆设,亦是商品, 有人中意的话, 可以买了摆回家去。

标价一百八十万,和正对面那家洗头房打出的“洗头一次十五元”的广告牌隔街对峙, 很形象地演绎出了什么叫云泥之别。

这店面的气派格调, 本身就已经摆出了一张闲人免进的晚娘脸, 这价签更加拒人于千里之外——附近的人,以及日日路过的人,从不走近这店一步,却也习惯了它的存在,当它是日日高挂的太阳,然后在背地里揣测着它必定是高官的后花园、富商的销金窟,开在这儿,只为偏远低调而已。

***

事实上,即便你刚好是个有钱人,有着千金一掷的底气,能够潇洒推门而入,也只能止步前台,上不了旁侧那道檀木的、通往二楼、精雕细镂的楼梯。

因为前台妆容得当的接待小姐会带着抱歉的微笑跟你说:“对不起,本店只招待会员。”

如果你表示“无所谓,不差钱,办一张”的时候,她们会继续抱歉,回答你,不好意思,会员已经满了,如有人退出,可以把您加进来,但需要排队。

而排在你前头的人,据她们说,没有一百也有八十。

如果你是个二愣子,脸红脖子粗地吼什么“爷有钱,有钱就是要消费”、“不然去工商部门投诉”,接待小姐通常会怯懦服软,改口说可以接待。

接下来,你就会被带进一楼的按摩小房间,按摩床上的垫布是那么的脏,上头有菜渍、香水味、狐臭味、烟头烫下的黑圈,总之,还没按上摩,你就已经相当**了。

然后,会有一位身材粗壮、酒糟鼻、浑身散发着油盐酱醋味的大妈走进来,边走边往手上挤两三块钱一管的那种无牌护手霜,美其名曰方便按摩,最后按得你嗷嗷乱叫,蹬腿挠臂,恨不得跟她同归于尽。

你气得大声叫骂说这是什么狗屁按摩,大妈会理直气壮地回答:“我们山桂斋的按摩就是这样的,特色手法。”

然后给你看账单,一般不会低于四位数,你质疑这价不合理,大妈会浓眉倒竖,反过来吼你:“你看看我们这高档装修,这价钱很便宜了!”

……

综上,不管你是谁,非会员的话,基本没指望上二楼。

当然,那些主管部门、稽查部门除外,山桂斋是守法商户,接受一切譬如消防、安全、卫生检查。

***

不过吧,其实二楼也没什么特殊的。

除了色调阴暗、冷清岑寂,走廊一路进去,两侧零落摆着各种铜制凶兽,塑得凶横狰狞,再加上个个兼做点香用:有的直接嘴巴就是香插,衔着根香,远看像点了烟,正吞云吐雾;有的挖空了脑袋做香炉,头盖一掀,往里头添加香炭,一瞅像练功走火入魔,脑顶蹭蹭冒白雾;还有的分明兽形,却学着人的姿势持着大烟袋,烟斗里香气缭绕而上……

置身其中,看久了精神恍惚,恍惚间觉得一切似假还真,止不住脊背生凉。

走廊两边,每一扇门进去,都是按摩包间,最大的一间在尽头处,里头一张红木雕花架子床,三面垂着轻薄透纱,空调机送风的关系,透纱欲卷还扬,正对着床的大墙上画了幅水墨大国画,画上一个风姿绰约、半遮半露,以藤萝枝叶为衣的女人斜坐在一头黑豹身上,旁侧两竖行毛笔题书,端的行云流水,笔走龙蛇。

里头的句子来自屈原《楚辞.九歌》中的《山鬼》篇。

——既含睇兮又宜笑,子慕予兮善窈窕。

……

孟千姿正趴伏在这张架子床上,半做按摩。

说是半做按摩,是因为她另一半心思在抽水烟上,这水烟壶是正儿八经从中东淘来的稀罕物件,通身鎏金嵌宝,窈窕精致到灼人的眼,撩人的心。

她噙着烟管,听水烟壶里咕噜的泛泡声,这烟叶里混了蜂蜜和柳橙,所以没什么烟味,反有股果香。

边上戴着口罩的女按摩师手法精练,力度得当,更合人心意的是目不斜视,咳嗽都不咳一声,宛如透明。

抽了会之后,孟千姿半欠起身子,看坐在斜对面黄花梨官帽椅上的孟劲松:“你真不试试?尝着玩玩呗,不是烟。”

她这一欠身,一头墨样的长发滑落肩侧,连带着把身上半披的亚麻衫子给带了下来,露出白皙圆润的肩膀加小半幅的后背,孟劲松迅速别过脸去,还拿手挡在脸侧,语气里嫌弃非常:“哎呦我天,我的天,你也不说端庄点。”

孟千姿斜乜了他一眼:“我在自己的地头按摩,还得端庄?你三十岁了,不是十三,婚都结了两次了,看我的肩膀应该跟看卤鸡翅一个反应,装什么害羞?”

孟劲松依然挡着脸:“那怎么能一样,你是老板,我得避个嫌。”

孟千姿懒得跟他啰嗦,换了仰躺的姿势,按摩师很周到地送上靠垫。

她理了理衣服,半支起腿,腿型极美,纤瘦合宜,脚踝上有个带铃铛的金环,发出叮铃的细碎清音。

“说到哪了?”

孟劲松光顾着避嫌了,这才想起孟千姿要图新鲜抽那水烟之前,两人是在聊事情的。

他清了清嗓子:“咱们广西的兄弟……”

“转过来吧,我端庄着呢。”

孟劲松这才转向她:“咱们广西的兄弟,前一阵子无意间发现,八万大山已经荒了。”

孟千姿抬了抬眼皮:“八万大山?我好像有点印象,是那个什么……”

孟劲松知道她素来不喜动脑子记东西,不然也不需要他这个大秘时刻提点:“山谱里做了标记的,是我们的不探山,盛家的。”

孟千姿有印象了:“对,是姓盛,好几代之前的事了吧,她们圈了山,我们不探,怎么就荒了啊?山里过不下去了?都进城打工了?”

孟劲松哭笑不得,还得忍着:“不知道,兄弟们也是无意间发现的,后来一打听,好像说荒了都四五年了,人去山空,所以我合计着,咱们是不是可以去探一下……”

“探啊,为什么不探,放手去探。”

很好,孟劲松在工作本的那一项上打了个“√”,有领导指示就好办事了。

正要进下一项,门上忽然传来敲门声。

孟千姿脸一沉,大声说了句:“敲什么敲,不知道我按摩的时候需要安静吗?”

敲门声立止,但过不到三秒,又敲起来了。

看来是有要事,不然也不会被吼了还不知趣,孟千姿朝孟劲松使了个眼色:“你出去看看。”

***

孟劲松去得挺久的,久到孟千姿有点纳闷。

一般的事,咬几句耳朵也就算了,何至于唠叨这么久?

她有点无心按摩了,水烟嘴也扔到了一边。

过了会,孟劲松进来了,先朝按摩师挥了挥手:“你先出去。”

哎呦,还真有事啊,孟千姿心里咯噔一声。

孟劲松目送着按摩师离开,伸手把门关好:“水鬼三姓来人了。”

孟千姿“咦”了一声,不觉坐了起来,顺势掩了掩衣襟,省得孟劲松又嘴碎说她不端庄:“水鬼三姓,山水不相逢,我们跟他们很多年不来往了。”

孟劲松点头:“是这话没错,但不是也说,有要紧事的时候,山水有相逢吗。”

孟千姿纤长手指挑弄着身上宽松衣袍的系带:“来的是谁啊?”

孟劲松显然在外头已经做了功课,答得很快:“都是水鬼,资历最老的一个,姜太月,还带了一个,说是接班人,叫丁玉蝶。”

孟千姿手上一顿:“这阵容可真大啊,知道是为什么事来的吗?”

孟劲松摇了摇头:“不知道,很多年不联系了,只隐约听说,这一两年,三姓有不少白事。”

“不少”这两个字上,加了重音。

闻弦歌而知雅意,孟千姿点头,笑眯眯长身站起,手指在腰带间翻了个漂亮的结扣:“那是得见见,看来是有麻烦了,要不然,也不会求到咱们山鬼门上啊。”

她抬脚朝外走,走了几步又退回来,把枕边一个黄金镶玉、金链上还缀了老南红珠子的镯子套到腕上。

说:“我多戴点贵重的首饰,显示我对这个会面很重视。”

孟劲松瞥了眼她揉皱的亚麻衣和脚上的拖鞋,想说点什么,到底忍了。

***

接待室里,姜太月坐在沙发上,双手拄立着拐杖,阖目不语。

丁玉蝶转着手中待客用的水晶杯:“姜婆婆,你以前从来没提过什么山鬼。”

姜太月没睁眼:“林深万千户,山鬼四五家。不过一个地上,一个水下,山水不相逢,来往很少,关系也……泛泛吧。”

有说山鬼瞧不起水鬼的,也有说水鬼看不上山鬼的。

丁玉蝶嗯了一声:“咱们叫水葡萄,他们叫什么?”

“穿山甲。”

这姜婆婆,到了这还真是惜字如金,不抽不走,不问不答。

丁玉蝶环视了一下周遭的布置:“山鬼……好像也不穷啊。”

姜太月差点气笑了:“你怎么能想到用‘穷’这个字来形容他们?我问你,山里有什么?”

“……狼?”

姜太月没好气:“怪不得飒飒一直说你是蛾子脑袋,山里有矿,懂吗?”

我靠,有矿!煤老板一样的存在,真是土富土富的!

“那他们山鬼,也有掌事会、中枢会什么的?”

姜太月睁开眼睛,顿了会才摇头:“他们跟我们又不同,我也说不大清楚,按说水阴柔,山阳刚,但能当山鬼的,都是女人,而且山鬼里,必然有一个能力最强的。”

“古代那些占山的人,都会选个山大王,所以山鬼里的第一把交椅,叫山鬼王座。”

“听说前两年,新人上位了,现在坐山鬼王座的,叫孟千姿。”宗杭好像专等着被点名, 被点到了,才好有头有脸地登场。

他从船上起来, 一脚跨上平台,易飒没动,仰着头看他。

一年了,依然熟悉, 又有点陌生,他好像要比她回忆中的要高大,又或者是因为她从前很少这样“仰视”着看他的缘故:赤脚短裤, 风凉大衬衫,还顶了斗笠,打扮已经完全是个当地渔民了, 只不过肤色依然醒目——他还真是耐晒,水上日头这么毒,他的皮肤也只是印了层浅淡的小麦色,在一众黝黑的男女渔民间尤其显眼。

见她不动, 宗杭索性在她身边坐下, 还把斗笠拿下来,问她:“晒吗?要不要?”

易飒摇头。

她既然不要, 那他也不戴了, 一个大男人,总不能比女人还娇贵。

宗杭把斗笠拿在手里, 一圈圈转着玩。

身边渐渐安静, 是黎真香她们知情识趣, 各忙各的去了,哭叫的小崽子也被拉走了,乌鬼在不远处立着,和平台下自己的倒影相映成双,水流动得很慢,宗杭目光下行,看到易飒赤着脚浸在水里,脚踝上的刺青被水推漾着,湿漉漉的。

过了会,易飒问他:“你怎么来了?”

语气很平和,不像着恼的模样,宗杭的心一下子定了,还怕她不分青红皂白,一见面就赶他走呢。

宗杭看水里两人的影子,说:“我特别想你,就来找你了。”

不知道是不是有小水鱼游过,倒影粼粼而动,倒影里,易飒在笑。

然后问他:“过得还好吗?”

宗杭点头。

“交女朋友了吗?”

宗杭说:“没。”

易飒没吭声,半晌才点评了句:“没出息。”

宗杭理直气壮:“我有什么办法,我就是追不着啊。”

顿了顿又问她:“你呢,过得怎么样?”

身后传来脚步声,易飒循声去看,是黎真香抱着猪肺盆去喂阿龙阿虎,盆子很沉,她每走一步,平台上缀结的木板都吱呀吱呀响。

易飒回过头,脑子里有些断片,顿了顿才想起宗杭问了什么:“就那样,凑合吧。”

她觉得实话实说比较好,说过得十足惬意,也没人信啊。

宗杭说:“那就是过得一般了?要么你跟我走吧,我可以保证你能比以前过得更好。”

这什么乱七八糟的?易飒看了他半天,噗嗤一声笑出来,说:“神经病。”

她手撑住平台想站起来,宗杭伸手过去,一把包覆住她的手。

天气挺热的,手心挨着她手背的那一处更烫,他觉得手都不像是自己的了,手背上的皮肤乱跳,像小时候吃过的跳跳糖,不听使唤,跳个没完没了。

但他还是越攥越紧,把她的手慢慢往身边拉,低声说:“我认真的,易飒,我认真的。”

易飒没吭声,目光斜溜到被他攥着的手上,那一截手腕处酥酥麻麻,身上渐渐燥热,耳力倒是比平日清明:那头黎真香还在给阿龙阿虎喂食,这头里屋的人吵吵嚷嚷,还好,没人出来。

她另一只手扒着平台粗糙的边沿,觉得自己好像只剩这一只手了。

宗杭继续往下说。

“人应该往前走不是吗?这一年,你说要清静,我就没来打扰你,但你尝试了,并不很好,只是凑合,那就换一种更好的呗,你跟我走,给我一次尝试的机会,哪怕也只是一年,如果一年到期,你觉得不好,那也不妨碍你继续过回清静的日子是不是?”

易飒觉得这话特别孩子气,想笑又笑不出来,好一会儿才说:“宗杭,我去检查过,这一年,我的身体真的不如以前,我会死的,真的。”

宗杭没松手:“我知道啊,我一年前就知道了,我想明白了,我一点也不在乎。”

他转头看易飒:“夕阳要沉下去了,欣赏它的人并不因为它要没了就再也不欣赏它;昙花花期那么短,还是有很多人彻夜不睡,就为了守着它开花。这世上,很多美好的事物都消失得很快,但这不妨碍它们存在、也不妨碍大家去喜欢啊。”

易飒失笑:“这不一样的。”

宗杭很固执:“在我看来,就是一样的。我知道,你就是怕我们在一起不能长久,你怕你走得太早,剩下我一个人会痛苦、会迟迟走不出来,你就是那种,怕噎着了,就不吃饭了……”

易飒说:“那叫因噎废食。”

好像是,但管它呢,宗杭继续说自己的:“如果我向你保证,我不会那样的,你是不是就没这顾虑了?”

易飒没听明白,这还能保证吗?怎么保证?

宗杭说得认真:“人只有得到了,才谈得上失去,能失去,就是得到过。得到、失去,本来就是相辅相成的,就像有阳光就会有阴影,有手心就有手背。”

“那同样的,人可以有两种选择,一是为了得到始终庆幸,哪怕后来失去;二是因为失去持续痛苦,即便曾经得到——为什么你非要觉得,我会选第二种呢?”

易飒听得入神,宗杭其实从来不是个擅长讲大道理的人,但一旦讲了,又有一种拙朴的实在,能吸引着人听下去。

“一个没见过光亮的人,天空中出现了太阳,后来太阳走了,这个人后半辈子,就一定要为了太阳再也不回来而伤心痛苦吗?他就不能在黑暗里,始终心怀感激,始终为了自己曾见过漫天光亮而觉得庆幸吗?”

“所以易飒,你为什么非得觉得,我一定会为了失去而痛苦呢?我们在一起,未来也许会像你想的那样,一个人先走,一个人留下。留下的人就一定会凄惨可怜吗?为什么不能是那种……”

耳畔突然传来一个声音:“你们是想吃米粉还是泡饭啊?”

是黎真香,她喂完阿龙阿虎,想起该准备晚餐了,于是过来征求一下意见——两个人聊得专注,居然都没注意到她过来了。

宗杭被她这一搅和,酝酿了好久的情绪登时飞偏,易飒觉得黎真香这话插得突兀又好笑,忍不住笑出来。

黎真香反莫名其妙:“笑什么啊?到底想吃哪个啊……”

难得谈得渐入佳境,功亏一篑,宗杭懊恼得要死:“随便吧,什么都行。”

又拉易飒:“走,这儿太吵了,我们换个地方。”

他拉着易飒上了小船,熟练地操桨在手,乌鬼看见了,习惯性地想跟过来,宗杭把桨端在平台上一抵,小船飞快地出去了。

乌鬼身子趔趄了一下,险些栽进水里,好不容易稳住身子,一双大眼恨恨盯住宗杭,宗杭心头掠过一丝歉意,又很快消散:反正乌鬼是养不熟的,跟他怎么都不亲。

***

宗杭把船划离浮村,远了村子,也远了岸,这才收了桨,任小船随水浮漂。

日头坠下来了,浮村、湖上、远近林岸,都镀一层金色,两人都坐到船沿上,把脚浸入水中——这儿的鱼挺多,脚上偶尔被啄吻,柔软溜滑。

被打断的话头,想重新接下去总有点怪怪的,宗杭觉得自己的意思已经表达得差不多了,不妨开门见山:“我就想我们能在一起,有多久守多久。”

“你走的时候,有我陪你,你就不会孤单了。你不用担心我,我也许会难受一段时间,但我会多想想我们那些美好的事儿,不会老揪住失去不放。将来轮到我了,有我们共同的回忆陪着我走,我也不会寂寞。”

他看易飒的眼睛:“这样行吗?”

易飒笑,好久才轻声说了句:“这样太辛苦了,宗杭。”

宗杭说:“你不是我,你觉得是辛苦,但在我,我觉得是成全,互相成全。与其两个人分散两地,各自不开心,不如大家在一起,一起开心,这不是双赢吗?”

连“双赢”都出来了,易飒眼圈发热,顿了顿才说:“你要是一个人也就算了,但你有家人,不能这么想一出是一出……”

不提“家人”还好,一提这两个字,宗杭的表情,忽然就多了些神气活现,他对易飒说:“我们成熟的人思考事情,当然会考虑到方方面面,你以为,我会不考虑家人吗?我早跟他们达成一致了。”

他举起手机,点开“相亲相爱一家人”的群,发了条语音过去:“爸,妈,视频可以发过来了。”

***

易飒没想到,宗必胜和童虹都准备了视频给她,而且宗杭事先没看过,一家人说好了:他能把易飒说动心了,家人再来助攻一票,说不动就边儿去吧,也别来讨要视频了。

难怪宗杭刚刚要视频的时候,屁股上都快长尾巴了。

宗必胜的先过来。

虽然都是录好的视频,并非即时通话,但易飒还是没来由的有点紧张。

点开的头几秒,是宗必胜穿着健身服,在跑步机上挥汗如雨。他中等个子,梳着整齐的背头,身板挺结实的,很符合成功企业家的人设。

这是干嘛?初次“见面”,想给她一个活力充沛的印象?

展示完毕,宗必胜下了跑步机,冲着镜头跟她打招呼:“飒飒!”

居然这么热情,易飒有点不自在,长到如今,她于各种窘迫境遇都游刃有余,唯独不知道该怎么去承接别人的热情和善意。

“听杭杭说你生病了,嗐,叔叔跟你说,现在科技这么发达,什么疑难病症,过几年都攻克了,你完全不用担心。或者让叔叔每天带着你跑步,你看看……”

他边说边抬起手臂,给她展示了一下自己的肌肉。

“跑几个月,免疫力就高了。”

背景变了,这回不是健身房了,是公司园区大门前,宗必胜西装革履,腰背挺直,录个视频,整得跟个形象宣传片似的:“飒飒,我感觉杭杭是挺听你的话的,叔叔非常欢迎你住到家里来,跟我一起改造他,杭杭的人生规划,还是需要你的参与的。”

“当然了,虽然杭杭一再让我给他说点好话,但叔叔觉得,做人要实事求是:如果你看不上他,叔叔也不会勉强你,他长那么白,确实不是受欢迎的类型……”

宗杭默默看着视频:是亲爹没错了,从不给他长脸。

童虹的也传过来了。

她显然是郑重修饰过,做了发型、化了淡妆,穿修身的旗袍,还戴了珍珠项链,很端庄地坐在桌边。

这架势,挺给人压力的。

童虹也叫她飒飒:“飒飒,杭杭也在吗?让他回避一下,有些话,阿姨只想跟你说。”

四面都是水,水上一叶舟,宗杭嘀咕:“这让我回避到哪去啊?”

童虹又说话了:“杭杭,你放心,妈妈不会做出甩一堆钱让飒飒离开你那种事的,是你说的,飒飒比我还有钱呢。”

想不到宗杭还给童虹打过这种预防针,显然狗血的电视剧看过不少,易飒忍住笑,推宗杭:“你水里去吧。”

宗杭想看童虹说了什么,又拗不过易飒,只好悻悻下了水,慢吞吞往远处去。

易飒看屏幕。

童虹有几秒没说话,像是专门预留出时间让宗杭回避,易飒一个人待在船上,有点讷讷的,不自在地理了理头发,又扯扯衣角——实在多此一举,童虹又看不到。

童虹微笑着开口了。

不知道为什么,她一笑,易飒忽然有些鼻子发酸,觉得她特别亲切,像生命中早已缺失的亲人。

“飒飒,你生病的事,杭杭都跟我说了。说实在的,一开始,我是有点想不开的,你也别介意,当妈的,谁不希望儿子找个媳妇能健健康康的,两人能长长久久作陪作伴啊。”

她语气亲和,真像促膝聊天,易飒不觉就低低嗯了一声。

“可是后来,我跟杭杭聊得多了,也慢慢想开了,我希望他能幸福,而幸福有很多种方式,未必只有长久相伴这一种,能真心实意、不计结果地去爱一个人,其实也挺难得的,好过有些人随波逐流一辈子,都不知道爱是什么。”

“杭杭跟我说,你怕病到后来很丑,不愿意别人看到,真是傻孩子,你去医院看看,任何一种重病,到晚期都是最折磨人的,很多人都耗得没了人样、没了性别特征,但你去问问,那些爱他们的人,会不会嫌弃?会不会放弃?”

“阿姨明白你的决定,那未必是你内心想要的,但那是你觉得最合适、对大家都好的,你又能承受这结果,所以你就独自承受了。”

易飒的眼前有点模糊,抬眼看,宗杭在不远处漂着,只一个脑袋浮在水面上,巴巴看着她。

“但有时候啊,别被自己给框住了,事情往往还有别的、更好的解决方式,就看你怎么去看了。飒飒,你不用有那么多顾虑,杭杭找你去了,听听他的想法,给自己一个机会,也是给别人一个机会。其实谁都会死,但咱们总不至于因为以后要死,就再也不好好活着了,要是日子比别人少,就更该活得漂漂亮亮的,你要是不知道该怎么活得漂亮,过来阿姨教你。”

视频就到这里结束。

易飒把手机搁到一边。

天晚了,风凉了,水也凉了。

扑水声由远及近,是宗杭急急过来,到了跟前,他不忙着上船,只扒着船沿看她。

“怎么说啊易飒?”

“你别这么犟头犟脑的行不行?”

“你让我来安排,我能安排好的。我都想好了,太岁不是喜欢三江源那种高寒的地方吗,它在那儿才能长久,我们以后去青海住,你别住这儿了,又潮又热的。还有啊,我们多花点钱,专门从三江源头打水喝,多少能起点作用……”

易飒红着眼圈笑出声来。

宗杭心里一跳,觉得有门,他仰起身子,伸手搭住她膝盖:“行吗?”

他屏住呼吸等她回答。

易飒低下头,问他:“你怎么会喜欢上我的呢?”

她觉得自己像中了彩:既不温柔可人,也没做过什么大好事,犟头犟脑,从小到大惹好多人烦,突然有一天,身后就吭哧吭哧跟了这么个傻小子,像是专为应对她的坏脾气量身定制的,撵都撵不走。

宗杭笑起来,他抱住她的膝盖,一身**地把下巴搁上去,说:“我哪知道啊。”

说着,抬了眼看她。

她正低着头,眼底漾一片晃动的水亮,而水亮里有他。

宗杭说:“我能亲亲你吗?”

还是那个宗杭,做任何事情,都要小心翼翼先征求一下意见。

易飒说:“能啊。”

又睥睨着看他,问:“你会吗?”

于是宗杭的脸沉下来。

说:“你这是瞧不起谁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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