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时景归来小说番外免费阅读 吕亦涵小说良时景归来实体书番外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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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良时景归来》小说番外篇名为《万水千山也走不完的差距》,这是作者吕亦涵最新出的一则新番外,番外是以女主角黎景希(苏易)为第一人称写的自述,从番外中可以看出女主很想念男主,但两个相爱的人最终还是无法在一起,只能苦苦思念,此番外同时也暗示了良时景归来的结局注定是个悲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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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5年4月17日,姜先生,这是你离开的第三个星期天。

你永远不会再来了,对不对?因为你送我的那只专属手机整整三个星期都没有响起。因为我一大早赶到红楼,一切还是从前的样子。因为我从清早到现在一直就坐在离门最近的那张沙发上,可门却毫无动静。

其实何必这样呢?只不过是和你说了某位再普通不过的学姐的故事,嫁给普通的男人,不普通的是在她的婚礼前夕有个男人打电话给我,用醉酒的声音声泪俱下地请求我谎称是他的女朋友,只为携他一同前往婚礼见证学姐最美丽的一瞬。

我原本也不指望你回应的,可你到底还是回应了:“天下竞有这种事?”学姐曾经是声泪俱下男的情人,可你又怎么会知道,情人和金主之间就一定不会有真心?

我不知道我当时是怎么想的,我应该守本分不应该说出那些太越轨的话。可我还是说了:“当爱情来的时候,身份又有什么关系?情人的金主有爱情又有什么不可以?”

你似笑非笑地瞅着我,可神情却这样冷。

你什么也没多说,甚至连离开的姿态都是优雅的,温和地对我说:“突然想起公司还有事。”

于是我知道我触怒你了。纵使那一瞬间我的脑海里闪过一千万种悲哀的想法,包括那个人曾经狠狠地一巴掌甩到你脸上,包括那个人曾经在众目睽睽下把你送过来的东西扔掉叫你滚,包括那个人曾撕心裂肺地冲你大吼:“姜宇我这辈子永远不会原谅你!”,你都没有生气。真的,你一定不知道那时你眼里那些浓得化不开的哀伤有多么令人不舍。可是,可也许,除了那个人,你根本不屑任何女人的不舍,对不对?

所以我知道我越轨了。我不是她,我纵使再投一百次胎都不可能幸运地成为她。可是姜先生,你又怎么会了解呢?我也……憧憬爱情。

我会如此冲动地越轨,只不过是因为,我还憧憬两相情悦的爱情。

下午三点多, “你的景希”和于浚伟打电话给我,说在钱柜订了包厢叫我过去。

哦对了,我有没有和你介绍过这位姓于的公子?你留我在身边的目的不就是为了随时向你汇报景希的情况吗?我们在钱柜里点了许多歌,也喝了许多酒。景希在唱完最后一首《如果爱》后,终于不胜酒力,抱着我的脖子睡着了。

在梦中她叫着你的名字:“姜宇,姜宇……”

那两个,我永远也无法企及的字。

于浚伟没有听到她的声音,心安理得地在长沙发另一头唱着他的歌。我帮你抱着你的景希。我看到她在梦中很不安稳地皱着眉,我知道她一定是梦到你了,因为她哭了。

于是我也哭了——这样相爱的一对男女,为什么老天爷要让你们分开?可是这样相爱的一对男女,为什么我又会这样身份尴尬地介入其中?

我永远也忘不了你找我的第一次。午后阳光懒懒地从咖啡厅的落地玻璃窗外洒进来,我遵着电话中你指定的地点坐在这里。一刻钟后,你从另一端推门而入,我想我穷尽毕生精力也忘不了那一瞬,你微微笑着,可是眉宇忧郁,那样从容不迫地往我的方向走来。

19岁的我从来不知道一个三十好几的男人可以这样好看。

你一坐下来就开门见山,一点迂回也懒得给。于是我知道,你少有的耐性只为一人。

从前几次因陪着景希而见到你时,在你眼中看到的哀痛已经大部分褪散,只留下一些忧郁的痕迹。你说李小姐——你一直都唤我“李小姐”,即使是在后来我们的身体已经无限亲密,即使是后来你一次次将疲惫的脸埋入我的臂弯里,即使是后来我在广东在福建堕胎回来,你站在我的床边看着我脸上的苍白。那时我想,你眼中的伤痛呢?你应有的伤痛呢?你真是个无心的男子,可是念头一转——是啊,我怎么能说你无心呢?你有心,只是它从未在我身上停留。

那个下午我们确定了最初的关系,因为你开门见山地对我说:“李小姐,听说你们要交学费了,我可以帮你。”

这样俗滥的开场白,可事实上你并不像其他男人那样,在接下来提出任何莫名其妙的要求。你说:“替我照顾好景希,如果她发生了什么事第一时间通知我。”

我一开始便知自己在你心中的价值,因另一个女人而产生的存在感。而她,分明还是我最好的朋友。我们住同一个寝室,我们互相关爱,我们无话不谈,除了你,这一个永远禁忌的话题。

我毫不犹豫地接受了你的提议。我真是爱钱哪,姜先生。其实你最初看中的不也正是我这一点吗?穷困潦倒的家庭,嗜酒如命的父亲,赌博成性的母亲,以及为了一点点生活费不得不在夜店里穿着不能再短的裙子推销雪津冰啤的我。姜先生,其实这样的女人是最好打发的吧?我以这样的破败姿态出现在景希身边,你也是会皱眉的吧?可是如果不是这样破败的姿态,又怎么会有接下来千丝万缕理也理不清的关系?

学校里的小道消息沸沸扬扬,姜先生,关于我和某个神秘的富商。

其实这种传闻也不仅你我一例。每到周末,学校正大广场后面的那条马路上,总是停着一辆辆彰显暧昧的名贵轿车。

我心安理得地在众人佯装不经意的注视下坐上你的车,因为我告诉自己,我用以交换的不是自己的身体而是你所关心的景希的近况。

只是,她是再也回不到你身旁了。

而我们的关系又是在什么时候开始变质的?

那一个晚上你喝高了,其实你从来没有这么晚约我出去过。

你听我说景希的近况,你让我不要停继续讲,你让我陪你喝喝酒。

那一刻,其实我心里多么明白,一个失意的男人和一个仰慕他的女人——是的,仰慕,毋庸置疑的仰慕——这样的两个人喝一个晚上的酒,结果会是怎样?

一切都发生得那样顺理成章,就在我们吃饭喝酒的那家酒店的最顶层。后来我知道,那是酒店长期为你留空的VIP套房。

你醉得不省人事,一切都是纯天然的欲望驱使。而我也在天将明未明时抓住一点点残留的理智离开。

那是我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在事后先你离去。

宿舍楼的大门还没开,我就这样在学校外面那条林荫大道旁的石椅上坐了三个小时,看着天空逐渐光明。

那是我第一次如此认真地观望天空,因为我的脑海一片混乱又一片空白,五味杂陈得让我不知该将思绪搁在哪里。所以我只能将注意力放在周遭唯一有变化的那片天空上,努力让自己在看到破晓那一刻五彩斑斓的天空时,内心充满夸张而不合时宜的惊艳。

八点整,你的助理来电说有东西要交给我。姜先生,那是一瓶事后避孕药。

我真的很想问问你,如果当晚你身旁的女人是景希,你会让她在事后独自在无人的林荫道上静坐三个小时吗?你会连事后措施都处理得这样及时而冷漠吗?

可是我问不出口,我有什么资格问出口?到底,我也不是她,我的贫穷,我的市侩,我上不了台面的一切一切,都不是她。

她是黎家高贵的千金小姐,纵使落了难,也终究是千金之躯。

我在浚伟的协助下将你的景希送回宿舍,晚上八点钟,将她安置好后,我们到食堂里吃晚饭。

浚伟问我:“醋桶是不是发生过什么?为什么她看上去总是这么不快乐?”

是的,“醋桶”指的就是你的景希,这是浚伟对她独有的昵称。

我回答他:“其实说到底,又有多少人能真正快乐?”

“连你也是吗?”

我朝他笑笑,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姜先生,2005年的我21岁,和你认识两年。可这样的两年下来我仍是不长进,无法在任何人面前用不微笑的神情配合微笑的嘴角,告诉他们说我很快乐。

那一晚和浚伟吃完饭,我又去了一次红楼。

其实我也不想去的你知道吗?可是姜先生,什么叫鬼使神差?——我还是来到了这里。

坐在出租车里,一路上我都在回忆你将这套公寓送给我时的场景。就是在我们第一次亲密接触的两个星期后,你若无其事,一如既往地出现在我面前。我也努力装成若无其事,一如既往地向你汇报景希的近况。

离开前你问我:“你好象特别喜欢红色?”

你看,我连喜好都这么俗气。即不是纯洁的白也不是深沉的黑更非忧郁的蓝,我喜欢红色,向往这种颜色传达出的欢喜。

我点头,随后换来你手上那串钥匙:“所以我一看这套房子就觉得很适合你。内外装修都以红色为主调,名符其实的红楼。”

你的唇角微笑,配合着不微笑的神情,用最温和的语气对我循循善诱。

姜先生,我知道其实包养一个女大学生对你这样的男人而言是多么轻而易举的事。然而你可知我是用了多大的努力,才能克制住自己不要一巴掌甩给你?

甚至最终我还接受了你递过来的钥匙,全心全意地微笑着,和你说谢谢。

因为那一刻只有一个念头在我脑海里盘旋,那就是一旦我拒绝了这串钥匙,就等于再也见不到你。

出租车开了十几分钟,终于抵达红楼。开门而入,公寓里黑漆漆的,打开灯,一切依旧是你上次离开时的模样。

我突然跑到阳台上的垃圾桶边,发了疯一样地把所有垃圾倒了一地,只为用最快的速度找出早上被我一气之下扔进去的那三双红色高跟鞋。

姜先生,你说我的脚这么细这么白,穿红色的高跟鞋真好看。所以一次次,你送我这样的鞋子。

一次次,我欢天喜地地接过,只因我喜欢你送我这么没有昂贵气息的物质。

姜先生,我抱着你送我的高跟鞋瘫在阳台上坐了许久,脑袋一片空白。所以你一定不知道,当我的手机响起来,当屏幕上显示出“姜先生”这三个中规中矩的字时,我如谢主隆恩般的心情。

接起电话,是你略带疲惫的声音:“下来,我想见你。”

从来都是这样简洁的开场。

我向来运转良好的脑袋这一次却用了整整一分钟,才反应过来你在学校的宿舍楼下,于是我告诉你,我在红楼。

你二话不说便挂了电话。十分钟后,门铃声响起。

而十分钟之内,我已经整理好阳台整理好房间整理好仪表,同时整理好自己的面部表情,在打开门的那一刻,满面笑容地迎接你。

上一次尴尬的话题,突然间远得仿佛是一亿光年前的事。你还是若无其事,一如既往地抱起我,把脸埋入我的脖子里:“李小姐,她最近怎么样?”

于是我一边抱住你的脖子防止自己滑下来,一边向你汇报消息。

姜先生,我不知道你有没有听过一句话:世界上最遥远的距离,不是天与地之间,不是生与死之间,而是我在你面前,你却不知道我爱你。

姜先生,初读这句话时我觉得真有道理,可是现在我觉得它错了——世界上最遥远的距离,是万水千山都走遍,却始终走不进你心里。当你明白却始终装成不明白时,我也只能催眠自己,说服自己说其实我也不明白。

姜先生,我和你之间,就是这样跨越万水千山也走不完的差距啊。

可是没关系,至少,2005年4月17日,你离开的第三个星期天,到底还是回来了。

日子过得风平浪静。姜先生,无关朝朝暮暮的日子总是过得这样快,并且仿佛不留痕迹。只是你还记不记得2006年的那个夏天?

那个夏天,因为长期服用事后避孕丸让我腹痛,月经不顺,种种的内分泌失调,所以我建议你改用其他避孕方法。

然而就在这样的改变不久后,我的好朋友消失了。我等了两个月,最终诚恐诚慌地到药店买了测试纸,一切就是最糟糕的那个结果。

姜先生,你不会明白一个22岁的大三女学生畏畏缩缩地走进异地的私人诊所,看着周遭的人要么有男朋友陪着要么有女朋友陪着,而我只身一人。你不会明白,当我的名字从医生嘴里冷漠地被念出时,我的脚虚软得不像是踩在地面上。

那一刻,我多么希望身边有一只手,可以让我握着。可是没有。麻醉药下去,还是那么痛。我仿佛可以看到那些未成型的孩子被冰冷的仪器从我身体里夹出,被随意搁到一旁。

那个夏日的午后下着滂沱大雨,从肮脏的私人诊所里走出来,看到自己身上有点点的血的痕迹,姜先生,如果那时候你在我身边,你一定看得到我突然无法自制地俯下身,呕吐。

那是三年来,我第一次决定离开你。

我用那只专属手机给你发了短信,我说姜先生,我遇到自己喜欢的人了,我想和他在一起。

一分钟过后,手机铃响,看到你的回复:好的,祝你幸福。明天我会让助理汇一笔钱到你帐户,尽管开始你的新恋情。

理智,温和,清醒,宽容,却……残忍。

滂沱大雨下得无边无际,街上的人都匆匆地赶往他们想去的地方,只有我,在偌大的陌生城市里,蹲下身号啕大哭,找不到方向。姜先生,那时我真的觉得,我有多爱你,就有多恨你。

我恨你这样的宽容,这样的漫不经心。恨你彻底改变了我的生活后又云淡风轻地消失。更恨在你消失得杳无踪迹的两个月后,又有东西被寄到红楼里。

那是22双红色高跟鞋,来自不同国家的不同品牌,麂皮、牛皮、鳄鱼皮……整整齐齐地堆成一列被打包过来。

那是我22岁的生日,那一晚我打算自己在红楼里渡过。没有什么新恋情,没有什么喜欢的人,只有我自己,和那一个……再也回不来的孩子。

可是你来了。门铃响起时,我惊愕得不知该怎么办,我甚至手忙脚乱得想要不要把眼前那22双高跟鞋先藏起来。姜先生,你看,我都22岁了,还这么沉不住气。

门被打开时,映入眼帘的是你英俊的脸。站在门口微笑着对我说:“喜欢你的生日礼物吗?生日快乐。”

再一次,你若无其实事,一如既往地抱起我。

姜先生,我真恨你,恨你这样漫不经心地再出现,就像彻底忘了上一次短信中自己说过的话一样,轻而易举地站到我面前,轻而易举地摧毁了我整整构建两个月的自制力。在你面前,它们兵来如山倒,像废物一般。

而这一切,仅是因为那22双祝我生日快乐的红色高跟鞋,它们来自不同国家,飞跃无数英里,一同落到我面前,红楼里。

后来有一次,我和你的景希决定要在学校里卖鞋。那是本地一家鞋业制造公司的女士皮鞋,我和景希打算在毕业前再在学校赚一笔。

是的, 2007年的夏天,我很快就要毕业了。

姜先生,我们认识了四年。

四年后的这一次,我为了更顺利地将女鞋以更高的价格卖出去,通宵翻阅杂志网络,就为找出一句可以打动人心的美言美句来当广告词。最终我看到一句话:如何在一个城市里留下你的记号,爱一个人还是买一双鞋?

姜先生,你知道什么叫一见钟情吗?就像我见到你时惊艳的那一瞬,于是所有故事有了后续发展——这句话被我一见钟情地相中了,于是我们打着爱一个人还是买一双鞋的旗号,顺利地把一大堆其实并不好看的鞋子都卖出去。

那一晚,我只身来到红楼,我带着最后一双实在丑得没人要的高跟鞋回到公寓,我带着它,因为它是红色的,可以和你送我的那堆红色高跟鞋相互辉映。

然后我看着那只被我一同带回来的广告牌,看着那句“如何在一个城市里留下你的记号”,姜先生,我再也控制不住自己,就像去年夏天那样,无措地泪流满面。

我23岁了,姜先生,我留在这个城市里四年了姜先生,可是我等不到自己的爱情。

一双温柔的手臂将我抱起来,姜先生,那是你。

我不知道你是什么时候来的,只听到你用温和的声音问我:“什么事哭得这么伤心?”我说没什么:“只是想到要毕业了,有点伤感。”

你毫不怀疑地接受了这个答案。呵,姜先生,你是如此地信任我啊,信任到看到地上那一堆线索,呼之欲出的正确答案你都宁可置之不理。

可是,这也不怪你,毕竟第二天你还是在床头柜上留下信用卡了不是吗?为了安慰我毕业的伤感,据说这次卡里还多出了一个零。

我该开心的,姜先生,我一次次告诉自己,人是不应该有贪念的。你说对不对?

所以一个月后,当你把那家咖啡厅盘下来送我的时候,我开心得就在一瞬间,将过去四年里所有有关不甘有关不满有关恨的情绪全都抛到九霄云外。

姜先生,这是我们第一次单独见面的那家咖啡厅。姜先生,你怎么知道继那次之后,我总喜欢一个人到这家咖啡厅里,一坐就是好几个小时?

也许事实上你什么都知道,只是装成不知道。

就像我说过的,这就是你和我之间,跨越万水千山也走不完的差距。

我的咖啡厅里有一款咖啡叫“希可芮-拉芙”,讲的是关于暗恋的故事。

它的表层是甜蜜的糖浆,只是越喝到下面苦涩越出,就像暗恋一个人的心情——开始的时候永远是美好的,就像我初见你时那片美好的午后阳光,以及你脸上好看到不真实的微笑,只是后来终于还是苦涩了。

那是走过无数地域,跨越无数公里,终究还是走不到你心里的……那种苦涩。

所以姜先生,后来我慢慢学聪明了,既然怎么都无法改变现实,我便不再作茧自缚了。纵使我再一次怀孕,再一次到其他城市里将孩子打掉,我也不再像06年的夏天那样,蹲在陌生的城市里号啕大哭。

因为没有人会对我伸出手,告诉我不要怕还有他。

于是我逐渐学会了淡定,就像你那样,从容,缓慢,永远以微笑的嘴角配合不微笑的神情,出现在所有人面前。

于是他们都说我优雅。

这样优雅的一个女子,穿红色高跟鞋,坐在咖啡厅的一角,以陈旧的姿态抽那一款永远不变的香烟,等一个人来。

姜先生,2008年的夏天,我24岁了,和19岁一样的是,每个周末我都在等你。

不一样的是地点由红楼变成咖啡厅,而我,从憧憬爱情走到拥抱现实。

你问过我,这辈子最大的心愿是什么。那是在我25岁的生日。

我回答你说要很多很多的钱。你笑了,半嘲弄地说:“咖啡厅生意还不够好吗?或者股票涨得不够快?”

两个月之前,你坐庄一只小股,帐号上写的是我的名字。

可是相对于这些,我更喜欢的是你在伦敦顺手买回来的那两双红色高跟鞋。虽然你有些懊恼地说你怎么也想不起我穿的到底是36还是37码所以直接买了两双,可是那两双鞋子还是美极了,你真是有品味,从始至终都那么有品味。只可惜我穿的既不是36码也不是37码,姜先生,我穿35码。

只是这些我都没有告诉你,从喜好到生活的点滴,姜先生,我们在一起六年,只要有点心,什么都会明白的。重点是你想不想明白。

所以后来我慢慢地不再解释也不再表达情绪了,反正我每一天都会坐在这里,反正我没有办法说服自己不爱你,反正每一次我下定决心要离开你都总是失败。姜先生,我们分手了那么多次——不,其实不过是我单方面的建议——你每一次都答应得那么爽快,可是你的大脑就像是患有选择性健忘一般,不久之后又会若无其事地来到我面前,而没用的我一看到你,内心所有自以为暂息的感情又会重新燃起。

于是到后来我逐渐相信宿命。姜先生,你一定……就是我的宿命。

我越来越不思进取,越来越安于现状。我什么都没有,但仿佛又坐拥了一切——金钱,房产,股票,咖啡厅,还有取之不尽源源不绝的对你的爱情。

姜先生,我25岁了,25岁的我对着你买过来的生日蛋糕,不许愿,只是告诉它,我无力挣脱也不想挣脱的宿命,也许就是爱到深处无怨尤。

2009年,我们照例渡过了风平浪静的一年。2010年,你的景希恋爱了,姜先生,只是对象不是你也不是大学时的于浚伟,她的良人原来另有其人。

她已经彻彻底底将你忘记了。

那一晚你来找我,神色忧郁。其实你有没有发现这几年下来,你在我面前越来越懒得隐埋情绪?

我觉得这很好,真的,至少当我看着你忧郁的眼睛和疲惫的脸,我在心疼之余还能自我安慰说,你和我之间的关系似乎又近了一步。那是跨越万水千山之后,碰触不到爱情却仍可相互依靠的那种由衷的信任感。

姜先生,你和我之间慢慢地走到这一天,走到这种信任和相互依靠,这是多奇怪的一件事啊。

可是你又是那么自然地告诉我,虽然你很难过,但是仍旧祝福她,希望她好,希望你那么久之前对她造成的伤害不会影响她后来的感情生活。你告诉我,你是个罪人,你罪孽深重,你罪无可赦。所以李小姐,你一定要替我好好照顾她。

其实没有你的再三叮嘱我也会好好照顾她的,这么多年来,我习惯了。你希望扮演而扮演不得的角色,姜先生,由我来替你。

后来有一次你问我:“这么多年过去了,你也不小了,有结婚的打算吗?”

那时候你坐在床上看报纸,我窝在被窝中,寻常男女在这样的情景下说这句话,是多动人哪,那一定是求婚的专用台词。

可是姜先生,我们到底还是不一样的。所以我笑着用最漫不经心的口吻对你说:“不急啊,我还没玩够呢。再说,那个人也还没出现呀。”

你注视着报纸的目光突然朝我移来,定到我的脸上。随后你的双眉开始拢起,忧郁地拢起,就像看到什么值得你深深悲痛的东西一样,再然后,你突然扔了报纸,俯下身用力撅过我的唇。

那是七年来你表现得最不够优雅的一次。你的双手定在我脸颊两侧,弄得我那么痛。可是你的吻又持续了那么长时间,害得我无法呼吸。

可是姜先生,这才是真正意义上的吻啊,一迸而出,不经思考,义无返顾。你明白么,这是七年来最令我痛彻心扉的吻。甚至这个吻结束之后,你的目光仍长久地定在我脸上,周围的空气凝重得让人无法呼吸。

你说:“李小姐,如果我早一点认识你……”

我的眼泪就在半秒钟之内溢出眼眶,不管我怎么控制——姜先生,没用的,真的没用的,我们不是早在七年前就已经认识了吗?时光流转得那么快,可终于我们还是没能驾驭它,抵达爱情的彼岸。

你知道,这个世界上有一些人注定只能是用来取暖,而非交心。

你的景希和她的良人越来越好了,可是姜先生,你一定是上辈子没烧好香,七年后的今天,就在她们的感情升温到最火热的时候,当年你给她造成的伤害以同样的姿态再一次上演。

你的忧郁愈发严重了,因为你的景希为新恋情的受挫而更加恨你,你来我这边的次数越来越多了,你越来越想逃避面前混乱不堪的一切,你的事业,你的家庭,你一切一切令你头疼不已的东西,越过它们,往我的咖啡厅走来,抱住我,将你疲惫的脸埋入我的臂弯里。

你太累了,我知道。

所以上一次流产的事我没有详细告诉你,告诉你医院里那位资深的医生已经用毋庸置疑的口吻向我宣布,此生此世我再也不可能怀孕。

我只是问你:“失去过那么多的孩子,你是否曾经……心痛过?”

那一刻你原已打算离开的动作一整个顿住,你的背僵了僵,你的手已经快够着门锁了却突然停在空气中,突然之间,你说不出一句话来。

姜先生,不管在失去那些孩子的时候我有多恨你,可是这一刻,看到你为难的样子我又是多么痛恨自己问了这样的蠢问题。可是姜先生,请你原谅我,请你体谅我,因为我是再也,再也不会有看到它们的一天了。

你开始写东西了,姜先生,在2010年末,你总是在笔记本上写写改改。我靠到你身边问你在写些什么,你的嘴角勾起,轻轻地回了两个字:“遗书。”

所有人听到都只会觉得你在开玩笑,可是我知道,这是真的。因为你微笑的嘴角配合着不微笑的神情,开玩笑的话却说得那么郑重其事。

你问我:“和那个张卓风交往得还顺利吗?”

那是我不久之前和景希到厦门旅行时认识的男人,他自称对我一见钟情,旅程没结束就马不停蹄地追求我,最后我也答应了他的追求。

我笑着回答:“还好。”

“他有没有向你求婚?”

“一天一次。”

“那真好。”你书写的动作突然停下来,转过脸看着我:“李小姐,你的年龄也不小了。”

姜先生,2010年的我26岁,再过几天,城市里到处张灯结彩的时候我就27岁了。姜先生,我们在一起,整整七年零两个月。

可是直到七年后的今天你才突然对我说:“下辈子不知道还能不能遇上你。”

说完之后你还想继续书写,可我怎么能同意——姜先生,这仅有的时光,这一次,我不和景希比,不和你的家庭比,不和你的事业比,我和时间赛跑,抢夺你。

我用前所未有的放肆态度强硬地关了你的笔记本,我把你的脸扳过来,我重重地吻上你的唇,我不让你思考任何哀伤的东西。

2011年,你送了我第四十五双红色高跟鞋,然后把完结的遗书交到律师事务所。不久之后他们打电话过来,通知我到姜府分配遗产。

姜先生,你最终选择用安眠药伴你入眠。在遗嘱里,你把咖啡厅和国际银行里的存款都分给我。可是你的元配夫人在狠狠地甩了我一巴掌后说我蠢,说我跟了你七年,堕过两次胎流过一次产浪费大把青春,可是你死后竟然除了一间破咖啡厅几块破美元外什么也没分到。

她问我恨不恨你。

呵,说真的,不管中途发生过什么波澜壮阔的痛楚,这一刻,姜先生,我是一点也不恨你。因为我知道除此之外,你还送了我其他东西。

比如,一生一世的爱。

比如,那四十五双红色高跟鞋。

比如,在一个城市里留下的记号。

再比如,你在决定结束自己之前先替我考虑好的一辈子的问题——姜先生,张卓风是你香港分公司的总经理吧?是你安排他到厦门公干的吧?你真的那么担心你走了之后我会无法自理吗?

是吧,所以,你不动声色地将张卓风安排给我。

只是这样精心的安排过后,你心里是否会留有遗憾?整整七年又五个月,两千七百多个日子,可是从始至终,你只叫我“李小姐”,就像我一如既往地不敢越轨,中规中矩地称你为“姜先生”。

纵使一开始这只是礼貌性的称谓,可是当我们的身体越来越接近,这一副称谓就像负有使命般地一次次从你口中逸出,为你和我原已接近零距离的心又隔入万水千山。

所以一次次,我称你为“姜先生”。

一次次,我们只为彼此提供臂弯。

只是很久之后我又怎么会从张卓风口中听说,我是你这辈子最无法割舍的……牵挂?

姜先生,如果你泉下有知听到这番话,请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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