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他没有回答我。 他重新低下头,翻过文件一页:“回设计部去给步月歌道个歉。” 谁给谁道歉? 我有些茫然,等反应过来,手都在发抖:“她偷我作品,我还要给她道歉?我要不要再跪下来给她磕一个!” 褚晋明抬头皱起了眉。 我知道这是他生气的前兆,可我忍不住。 我已经失去了亲人、爱人和朋友,如果连自己的心血都保不住,那活着的意义是什么? 想到这儿,我突然就好像有了点底气。 “我不会给步月歌道歉,我没对不起她过,是她欠我。” 但下一秒,褚晋明坐着轮椅绕过办公桌停在我面前。 他一字一顿:“那你欠我的呢?殷韵嫣,你以为那两年就是全部?” 听见这话,我狠狠一震。 我看着男人那双笔直颀长却再也站不起来的腿,缠了我两年的那个噩梦再次浮现脑海。 崎岖的山路上,车子在撞上路边的大石头后滚下陡坡。 一圈,又一圈。 最后车卡在下面盘山路的护栏上,鼻腔里除了汽油泄漏的味道,全是血腥味…… 我和褚晋明能在那场车祸里存活下来是个奇迹,更奇迹的是我没受什么伤,因为褚晋明一直把我护在怀里。 但他的腿…… 这是我欠他的,我永远也还不清。 我可以对步月歌不满,但如果这一切都是褚晋明的意思,那我就不能有一点不悦。 可那些作品相当于我的生命! 我垂下眼,内心在挣扎。 褚晋明也没再说话,像是在等我的妥协。 我总是对他妥协,原来是因为爱,后来是因为爱和愧疚。 半晌,我终于想明白,重新看向褚晋明。 “如果我把这双腿赔给你,你能不能让步月歌把我的东西还给我?” 十分钟后,我走出了褚氏集团的大门。 褚晋明没有要我的腿,他当时的眼神可能是觉得我疯了。 他给了我一个礼拜的时间,让我想好了去和步月歌道歉。 失主向小偷道歉,多好笑,真是闻所未闻,前所未有。 迎面一阵闷热的风吹来。 我的眼前倏然一阵模糊,抬手去揉,才发现是积在眼眶里的点点泪水。 不,我绝对不会给步月歌道歉。 我宁愿失去一双腿。 我下定决心,转过身重新走进褚氏集团的大楼。 在电梯里,我一遍遍在内心打草稿,以至于电梯到了顶楼,门开那刻“叮”的一声给我吓了一跳。 这一整层都是褚晋明的办公室。 我深吸了口气走出电梯,一抬头,却看见一个人背对着我站在偌大的落地窗前,正拿着手机不知道在和谁打电话。 强烈的阳光下,男人五官完美,西装下的双腿笔直有力。 褚晋明骗了我。 我看着他稳稳的站在那里,大脑一片空白,怎么也不能接受这个事实。 如果褚晋明的腿没事,那我被驱逐赶到冰岛的两年算什么? 我的愧疚、难过和后悔……这些都算什么? 在听到我的声音后,褚晋明很明显滞了一下。 他又和电话那头说了几句,才挂断转过来看我。 但我没看他。 我死死盯着他的那双腿,眼前突然变得有些模糊,喉咙也干的泛呕。 我很想质问褚晋明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他不是再也站不起来了吗? 可话到了嘴边,我的潜意识先一步为他找好了理由欺骗我自己:“现在的医疗技术越来越发达了哈哈……小叔配合治疗,能重新站起来真是太好了。” “真好、真好。” 我硬扯起嘴角想把这件事一笑而过,但我很显然已经开始语无伦次。 我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视线里褚晋明的脸也变得光怪陆离。 我得走了……我必须马上离开这里。 于是我转过身就要往电梯的方向走去。 可大概是太急了,我脚下一绊,整个人朝前一下摔在了地上! 这一刻我再也忍不住,眼泪一颗颗砸了下来。 “韵嫣?”身后传来褚晋明低沉的声音和他靠近的脚步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