T市，清晨，天空刚刚泛白，已是仲春时节，但这时的空气依然有着几分寒意。

河湾新区的滨河路，一辆巡警车停在路边，警灯无声的闪烁着。警车外铐着一个在瑟瑟发抖的男子。

他是昨晚12点因家庭暴力被带去派出所做笔录的，而此刻他“正在去派出所的路上”。带他***出所并决定以这样的方式对他进行惩戒的人正是此刻在警车里流着口水打着酣的警花李小妮。

一同值班的同事对于这种家暴男几乎无法立案也略有不满，但用一个月的奖金和极有可能得到的处分做代价来“私刑”家暴男，他也是极不愿意的。但不愿意归不愿意，对李小妮是他是不敢怒，也不敢言。这种情况也不止他一人，派出所四十往下的男警员都是这样。

半年前，李小妮从警校分配来，她挺拔匀称的身姿、明眸皓齿的相貌立刻在年轻警员的心中和口中引发了不小的震动，大家热烈地赞叹她的美貌，谈论着谁将是那个有福气把她“拿下”的人。但仅仅在一个瞬间之后，这种热烈就彻底的凝固。一个胆大而嘴欠的同事和李小妮握手时，从略显猥琐的脸上飘出“白、嫩”两个字，接着他就被一个标准的过肩摔结结实实的砸在地板上。

这之后，派出所的同事隔三差五就会见识到李小妮暴力的一面，大多是来自于犯罪嫌疑人，但也包括警员中的某个人那天倒霉，或言谈或举止触碰了她暴力的开关。三个月后，大家在背地里给她冠上了金庸小说中的一个人物的名称“灭绝”。

“河湾68号巡逻车，市局110呼叫！收到请回答！河湾68号巡逻车，市局110呼叫！收到请回答！”车载警用电台忽然发出呼叫。

李小妮同事醒来，拿起对讲：“河湾68号巡逻车收到，请讲。”

“河湾美墅8号，有人***，报案人为住户保姆。请前往处置。”

“重复，河湾美墅8号，有人***，报案人为住户保姆。马上出警。”

这功夫，李小妮也醒来，在警情单上记录着，忽然愣了一下：“河湾美墅8号？”

同事和她眼神一对，也立刻知道了这个地址不同的意义：“是房江华家？这可是大事。”

“那你还愣着干嘛，出发！”

“等等，等等！你车外还铐着人呢！早知道……”

“早知道什么？快把人弄进来！”

“阿嚏，啊～～嚏。我要投诉你们，你们这是虐待。啊！我的手，我的手。”

李小妮用两个急转弯回复那个家暴男之后，拉起警笛，向河湾美墅开去。

李小妮他们所说的房江华是T市的一个富商，之所以让派出所的人如此关注，主要是因为几天前房江华被爆出的风流事在网上掀起的轩然***。三天前的早上，一个网络大V以据知情者透露的口吻爆出房江华在北京，上海以及本省另外几个城市共计八个情人的消息。这一消息立刻引来无数网民的关注。房江华的江华集团正在谋划上市，这个消息无疑是对整个集团及其他本人的沉重一击。江华集团的声明中午之前便在网上公布，声明中对造谣着和企图破坏企业发展的阴谋者进行了言辞激烈的声讨，并表示已经针对此次诽谤向公安机关报案并誓将追究此网络大V的法律责任。

故事总是有来有回才精彩。网络大V保持着沉默，没有耐心的网友已经在他的微博下开始嘲讽谩骂，当然这里面一定有一些收钱办事的水军。更多的网友在不同的平台关注此事，他们并不关心企业上市是不是有影响，而是八个情人的事情到底是不是真的。这个网络大V也真没有让大家失望。晚饭的时间，他开始发出房江华与第一个情人的微信聊天记录，网络的狂欢就此展开，更多的微博，新闻平台开始将这则桃色新闻迅速传播开来。从第一条开始，一直到晚上十点，网络大V先后贴出房江华与八个情人的聊天记录，一次次推高网民的情绪，直到最后，房江华上百条在各地的开房记录被贴出，将整个事件推向了最后的***。

李小妮到达现场时，救护车也到了。在等待医护人员做出当事人死亡的判定并离开后，她和同事依然只是在别墅外拉起的警戒线里面听着围观的邻居七嘴八舌的或惋惜或义愤。来现场的路上，李小妮已经接到指示，负责维持秩序等待区公安局刑侦支队接手现场。

没多久，河湾新区刑侦支队的支队长孙大光带着人进入现场。想来他们已经预计到这个事件将会因为媒体的关注成为T市的大事件，孙大光不敢丝毫马虎，法医鉴定、调取周边所有监控录像、现场指纹采集、相关人员问询等等被安排的有序得当。

李小妮终于还是没有管住自己的脚，把同事一个人留在门外，自己的进入了别墅。她小心翼翼跟在办案人员的身后，瞄着人家专注的工作。

法医在检查着尸体，动作熟练，并交代旁边的助手记录着：“初步分析，死者中年女性，死亡时间大约凌晨三点钟，无钝器创伤，无出血点，四肢无明显皮下挫伤。”

法医拿起床头柜上的药瓶，仔细看了看，然后放入密封袋：“死者床头摆放物为镇静药物佐匹克隆片剂包装，初步怀疑死者为服用过量镇静剂导致死亡，具体结论要做胃部残留物药理检验。”

李小妮正瞪着眼睛看得出神，身后一个粗犷的声音冲在她耳边炸开：“娜儿的小民警？谁让你进去的？出来！”

李小妮这才注意到连法医都是穿着鞋套才进去卧室的，而自己的皮靴已经在干净的木地板上留下了一串清晰的鞋印。但李小妮可不是被人喊两句就服软的主儿。她扭头用极具攻击性的眼神回敬刚才那个不友好的声音，直到将目标锁定在孙大光的身上。

“指挥中心通知我的，怎么？你能来，我不能？”

“好，好，请这位巡警小同志先出来，出来你随意。”孙大光注意到这是个女警，而且还挺漂亮，火气立刻卸掉了一大半，语气也先软了下来。

李小妮本来也做错在先，也不好继续发脾气，瞪了对方一眼，退出了卧室。但既然说了自己要在，那就必须待在现场。李小妮还是绕到了正在给保姆做笔录的刑警那里故作大方的观摩起来。很快，她又被案情吸引住了。

保姆抹着眼泪：“杜姐是昨天中午回来的，回来时情绪就很不好。一直都没和我说话，把自己关在卧室里。晚饭的时候我去叫她吃饭，杜姐也不吃。我还想着，再缓一晚上也许能好，只是给她送了点茶，就没再打扰她。谁知道，她就想不开喝了药了。”

刑警询问着：“你说的杜姐全名是杜美娟么？”

保姆点头：“是。”

“你说杜美娟昨天中午回来，之前她去了哪里？”

“好像是去上海了。”

“好像？”

“是去了上海。杜姐回来就没怎么说话，我是给她洗外套，从外套口袋里看到的航班的登机牌。”

“杜美娟去上海做什么，你知道么？”

“应该是去找房先生吧？我也是猜的，大前天晚上他们因为网上的信息吵架了，房先生当晚就离开了，接着第二天早上杜姐就出门，我想她应该是去找房先生吧。”

听着他们的一问一答，李小妮忽然觉得这个过程似曾相识，她努力的想着在哪里看过这样的情景。忽然李小妮眼睛一亮，开始问话：“大前天也就是4月7号，是杜美娟的生日？”

保姆愣了一下：“你怎么知道？那天是杜姐的生日。”

负责问话的刑警煞是诧异的盯着这个小女警，然后翻看杜美娟的资料，上面的确写着出生日期为1972年4月7日。

再去看李小妮，她正努力的回忆着什么，轻轻的念叨着：生日，生日，佐匹克隆。

“是啊，杜姐有失眠的毛病，一直在吃这种安眠药。”保姆补充了一句。

李小妮想到什么似的，忽然掏出手机一阵点点戳戳，然后睁大眼睛开始看着手机屏幕。刑警和保姆也停止了问答开始看着她。

片刻，李小妮抬起头，说了一句让他们都惊掉下巴的话：“是谋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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