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绮年到家的时候还早，她心里被许多复杂的情绪搅和。

她索性甩甩头，将这些愁绪暂时抛开，拿起手机，拨通一个视频电话。

电话响了两声就通了，一张中年女人的脸出现在屏幕上。

阮绮年耐不住心里的雀跃：“妈妈！”

阮一岚在美国被收监了一段时间，交了创记录的上亿美金保释金，才换来她在洛|杉|矶豪宅活动的小小自由，人是不能离开这个房子，还必须每周到固定地点报道。

阮一岚戴着一副金丝框眼镜，头发随意地挽起，看起来真是憔悴了不少，勉强维持笑容：“小年。”

“妈妈，你瘦了。”阮绮年难免为母亲担心，关切地问道。

阮一岚心高气傲大半辈子，哪里能忍受自己有朝一日居然做过阶|下囚，竟还被一向疼爱的弟弟在背后捅了几刀，说不怄气是不可能的。

“小年，妈妈对不起你。”阮一岚已知道女儿必须拿婚姻做筹码，她心里不是滋味，“关家那个儿子……”

话不用说完，阮绮年自然懂，她故作轻松地打断母亲：“别担心，妈妈，关大哥是个很好的人。”

关佑崎是个好人，但不是个好男人。他就是个中央空调外加发电机，哪个女孩子喜欢上他，必然是伤心收尾。

在收线之前，阮一岚抿着唇想了几秒，郑重地说道：“有空多去看看外婆。”

阮绮年从母亲那欲言又止的表情里，读懂了她话里的意思，点点头答应。

*

阮绮年一晚上没睡好，睡眠浅，又多梦

等她醒来，已经是日上三竿。

手机上推送出日程提醒，阮绮年才惊觉：下午她答应陪关妈妈去看画展啊！

阮绮年慌慌张张地洗漱梳妆，也来不及进食，喝了一杯牛奶，便踏上高跟鞋出门。

她人刚走出南山别墅大门，看见那株秋海棠下面停着一辆白色的小车。

小车的后座车窗缓缓而下，关妈妈软着一张秀外慧中的脸，盈盈笑着向她招手：“小年，快上来。”

*

海上城市美术馆是由从前英|国殖民政府留下来的办公楼改建的，很有英|国维多利亚时代的风格，内部装潢颜色绚丽，尽显日不落时代的奢华。

今天美术馆展出的是当代著名国画家徐貌的后期作品。

“说起来，我和你妈妈当年就是在徐老师举办的绘画班一起学习，才认识的呢。”关妈妈也是个画家，混艺术圈的，说起来她和阮一岚性格天上天下，一个温柔似水，一个热烈如火，反而成了性格互补的朋友。

关妈妈对这些作品如数家珍，指了指眼前的这幅画：“呀，小年，你看看这个鹦鹉，配这个枇杷，你外婆不是收藏一幅类似的……”

“关太太，好巧啊。”一个清润的女声响起。

关妈妈侧头一看，笑道：“狄院长。”

狄冰清微笑示意，若有深意地瞥了阮绮年一眼：“年年。”顿了一两秒，又浅笑道：“不介意我这么叫你吧？”

阮绮年乖巧地摇摇头：“当然好呀。”

“你一个人来看画展？”关妈妈好奇地问，话音还没落，翟星湳缓缓走来，他没有穿日常的衬衣，而是一身休闲打扮，浅灰色polo衫配深卡其色休闲裤，虽然他背脊没有如常挺直，偏偏人高，倒显得有一种慵懒的魅力。

翟星湳颔首，与关妈妈打招呼：“关太太。”

“哦，翟总也在啊。”关妈妈笑得标准，眼神却看到翟星湳不动声色地躲过了，狄冰清伸出来的勾他手臂的手，心下有了些思量，又说道：“恰好我和小年一起逛呢。”

“哥哥。”阮绮年有礼貌地喊。

翟星湳应了一声，若有似无地扫了她一眼，看向别处。

狄冰清歪了歪头，眼神清澈，“周末佳士得有徐貌的画作拍卖，听说这个私人画展上的大多数作品，都会参与这个拍卖。关太太也来选画？”

关妈妈不否认，也不承认，“随意看看。”

狄冰清点点头，侧目看向阮绮年，“年年，我听你哥哥说，你自小学画，也算是个行家，不妨帮我选幅画？我打算买来送给我爸爸，做为他五十五岁生日的礼物。”

阮绮年微微笑，手指向旁边的一幅画，颇为诚恳：“旁边这副寿桃仙鹤图就很合适。”

狄冰清睨了一眼眼前的画，笑眯眯地说道：“也是，枇杷寓意多子，比较适合新婚夫妇。那我就拍下这两幅画，寿桃仙鹤图送给爸爸，枇杷图么……”她顿了顿，看向阮绮年，眼里都是盈盈的热情，“算我送给年年和关公子的新婚礼物。”

阮绮年一愣，徐貌的一幅画少说也是几百万，她和狄冰清又不熟，狄冰清一出手就是几百万的礼物，未免太大方了？

连见惯场面的关妈妈都一怔，声音有些不确定：“狄院长，这不合适的呀……”

狄冰清闲散地摸了下鬓发，转头看向翟星湳，笑容昂然：“星湳，你觉得呢？”

“你真是大方。”翟星湳心下虽有些意外，但脸上处之泰然，扬了扬眉毛，略低下头，对狄冰清说道，“让我这个做哥哥的，面子往哪里搁？”

“这幅画由我来送。”翟星湳的话一出，惊得阮绮年抬起头，眸子正对上他的，只见他满脸春风之色，眼神坦然地看着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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