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芊芊看了一眼江远峰,眼里全是厌恶。 江远峰心里一阵苦涩。 “果果,一会妈妈带你出去玩,妈妈给你买最贵的哈根达斯冰淇淋。”唐芊芊伸手轻轻摸孩子苍白的小脸。 家里太穷,冰淇淋对果果来说都是奢侈的东西。 唐芊芊已经对生活彻底绝望,她要最后满足一次女儿的愿望,然后带着她离开这个世界。 “冰淇淋贵,果果不吃。”孩子懂事地说。 江远峰听罢泪流满面,心疼不已。 “果果,爸爸对不起你......” 江远峰伸手要去抱果果,果果一脸惊恐,吓得往妈妈身后躲。 唐芊芊怒瞪着江远峰,“你这个人渣,孩子身上有伤,正在发烧,你还想打她?你还是不是人?” 唐芊芊已经有了必死之心,一头向江远峰撞了过来。 果果吓得大哭:“爸爸不要打妈妈......” 江远峰没有还手,只是紧紧地抱住唐芊芊。 唐芊芊挣扎不开,一口咬在江远峰的手臂上。 江远峰任凭她咬着,一动不动,嘴里喃喃道:“我错了,我错了......” 我真的错了,上天既然再给我一次机会,我宁愿自己去死,也不让你们母女离我而去。 江远峰没有像平时一样拳脚相加,让唐芊芊有些意外。 看了一眼江远峰,见江远峰泪流满面,眼底是满满的哀伤。 心想鳄鱼也会流眼泪?难道他又有什么企图,是不是又想骗自己帮他借钱去赌? “走,我们现在就带果果去打疫苗,去治她身上的伤。”江远峰说。 唐芊芊以为听错了,惊讶地看着江远峰。 他不是说那是浪费钱吗? “狂犬疫苗要越早打越好,我们已经耽误些时间了,必须要马上打,我们现在就去医院!” 江远峰抱起果果,往外冲去。 果果吓得大哭:“妈妈,爸爸是不是要把我卖了......” 果果的话提醒了唐芊芊,家里值钱的已经被江远峰给卖完了,只有女儿可以卖了! “江远峰你这个畜生,你不能卖我女儿!”唐芊芊追了上来。 江远峰心里绞痛,“我不会卖果果,我是带她去打疫苗!” 在街边拦了一辆三轮车,江远峰抱着孩子上了车,唐芊芊也赶紧跟上来。 三轮车驶过贫民区凹凸不平的泥路,污水溅起很高,把他们的裤腿都弄湿了。 路两边是低矮的民房,影碟出租店里传来久违的歌声:陪你去看流星雨落在这地球上,让你的泪落在我肩膀...... 2001,申奥成功,国足世界杯出线,国家加入WTO。 这是一个遍地黄金的时代。 江远峰暗暗发誓,一定要好好利用自己对未来趋势的了解,发家致富,让老婆孩子过上好日子。 “爸爸,医院到了。”果果怯怯的声音将江远峰从思绪中拉回来。 果果是聪明的小孩,她也感觉到了今天爸爸好像不一样。 他不暴躁和冷漠了,变得更有温度。 江远峰抱着女儿,来到医院。 医生看了果果的伤势,建议马上打疫苗,而且还要住院治疗。 可是打疫苗要五十元一针,住院要另外先交一百元。 唐芊芊身上只有向弟弟借来的三十元。 果果看了看爸爸,又看了看妈妈。 “我们回家吧,不打针了,我怕疼,我自己会好的。” 果果知道钱不够,懂事地主动提出不打了。 唐芊芊沉默地弯下身,抱起女儿往外走去。 江远峰知道她又起了自杀的念头,不能让她带女儿走。 “芊芊,你别走,医药费的事,我来想办法。”江远峰拦住唐芊芊。 唐芊芊表情绝望,眼神空洞,“你想办法?可以借钱的亲戚朋友都借过了,从来没还过,你还怎么想办法?” “总会有办法的,你不要放弃希望。我现在就去求医生,让他先给孩子治疗,你们在医院等我,我五点以前一定把费交上。”江远峰说。 “不可能,医院不会同意。就算是医院同意,你下午又怎么会突然有钱来交费?” “我去求医生,只要他肯答应,抽我的血,割我的肾都可以。请你相信我,请你不要放弃,求你给我一个机会。”江远峰含泪道。 唐芊芊被江远峰眼里巨大的悲伤所震撼,她从来没见过这样子的江远峰。 他这是怎么了?难道真的良心发现,突然转性了? 江远峰来到医生办公室,把情况说了以后,果然遭到医生一口回绝。 “先交费再治疗是医院的规定,不能欠费的。”医生冷淡地说。 “我女儿被狗咬已经过去十几个小时,必须得马上打疫苗,不能再耽误了,这您是知道的。求求您先给她打针,我下午在你下班之前,一定会把费交上。”江远峰哀求道。 “我说了,不行!这是规定,你求我也没用,你出去吧,别耽误我工作!”医生说。 “医生,如果你不先给我女儿打针,我女儿就会死,就在今天,她和我老婆都会死!如果她们死了,我也不会独活。我求求你,先求我女儿吧!我给你跪下了!” 扑通一声,江峰双膝重重地跪在地板上。 无论如何,都得让医生先救女儿。 这一世,不能再失去她们。 医生被吓住,“你这是干什么!你赶紧起来!” “我不能让我女儿死,求求你了,求求你!” 江远峰继续苦苦哀求,额头磕在地板上发出咚咚的巨响,已经磕破头皮,开始流血了,他还没有停止,他还在继续不断地磕着。 “你别这样,我答应你!医药费我先替你垫上,但你得打欠条,承诺五点之前一定要还上!”医生急了。 “谢谢医生!我一定还上!” 江远峰松了口气。 江远峰弄了张创口贴将额头的伤口贴上,给果果办了住院手续。 唐芊芊看着江远峰头上的伤,心里困惑,不知道江远峰到底干了什么,也不想问。 “那个......你得先把你身上的三十块钱给我。”江远峰一脸羞惭地说。 唐芊芊大怒,“你说的想办法,就是拿这三十块去赌?万一赌输了怎么办?” 江远峰赶紧摆手,“不是的,我不是拿去赌,我要用你这三十块钱当本金,赚到果果的医药费。” 唐芊芊当然不信,将三十块钱紧紧地攥在手心里。 这钱她不能给江远峰,她得留着给孩子买点吃的。 “求求你,再信我一次。”江远峰低声道。 唐芊芊厌恶地瞪着江远峰,表情没有一丁点信任。 江远峰无奈,前世的他,确实是个混蛋,确实不值得信任。 可是要想挣到医药费,唐芊芊手里的三十元必须要拿到才行。 没办法,只好动粗了,反正动粗也不是第一次。 为了救女儿,只能再当一次恶人。 “拿来!这三十元你拿着也不够交医药费,给我当本钱去挣钱来交!”江远峰装出凶恶的样子。 以前江远峰只要发火,唐芊芊不听他的,就会遭到毒打。 这里是医院,唐芊芊想留住最后的体面,不想当众被江远峰打。 只得无奈地掏出包里的三十块钱,砸到江远峰脸上:“给你,都给你,你这个混蛋!” 江远峰从地上捡起皱巴巴的三张十元钞票,心里无比愧疚。 跑出医院,又放心不下。 万一在这段时间老婆带着女儿出走去自杀怎么办?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