岁月忽已暮结局是喜是悲 姜河顾辛烈在一起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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岁月忽已暮结局是什么?男女主角姜河顾辛烈小说《岁月忽已暮》是绿亦歌编写的现代言情,岁月忽已暮结局是圆满结局。在小说实体书岁月忽已暮结局里姜河最后回去找顾辛烈了,当时准备和顾辛烈结婚的那个女人知道顾辛烈是真心喜欢姜河,并不爱她。最后就把顾辛烈还给姜河了。文果奇书网为大家提供岁月忽已暮结局阅读地址。

岁月忽已暮结局是喜是悲 姜河顾辛烈在一起了吗

姜河最后看清了自己的内心,还是选择了和顾辛烈在一起。

三年后,江海终于清醒过来,与姜河日日相伴。姜河虽然很开心江海的清醒,却在这三年间终于明白了自己原来已经放下了对江海的喜欢,自己真正想要在一起的是顾辛烈。

可是此时,姜河却收到顾辛烈即将结婚的消息。姜河决定为了自己去主动争取,在机场,姜河泪如雨下,顾辛烈在踏入婚姻的前一刻,终于决定毁约去往美国寻找姜河。

二人回到美国,顾辛烈为姜河点亮帝国大厦的心形灯光时,姜河对着顾辛烈说出了:“因为我们每一个人,都是因为爱才来到这个世界上的啊。”

结局原文阅读:

顾辛烈离开的两年后,住在我对面的机械师搬走了,他喜欢上了一个爱做蛋糕的中国女孩,我曾经见过她一次,圆圆的脸,头发扎起来,看起来很可爱。

不知道他以前的女朋友是什么样子,我有些好奇地想,四年的异国恋,多么不容易。 我公司的组长调职去了别的部门,他走的那年,正好英特尔中国上海的分公司有一个高级工程师的职位空缺,他还记得我在简历上写过这样的意向,问我是否要申请看看。

我露出一个抱歉的笑容:“我已经决定留在美国了。” 那时候,我的H1B1签证已经下来。身边的许多外来同事开始排队技术移民,七年或者八年,人生好似就这样尘埃落定。

在这一年的末梢,我同往常一样去江海的病房,我让妈妈从中国给我寄来毛线和棒针,给他打了一条深灰色的围巾,最简单的平针,我妈妈在视频里重复教我。

我将围巾放在江海的枕头边。 “江海,”我说,“新年快乐。你已经睡了三年了,醒一醒吧。”

然后,我一生都不会忘记的一幕发生了——江海的手指,轻微地动了动。

我的心狂跳起来。

我死死地盯着江海的脸,终于,他的眉毛颤抖了一下,他缓缓地,睁开了眼睛。 我激动得全身都麻木了,我不敢出声,生怕这只是一个幻觉。我捂着嘴巴,拼了命地去按病房里呼唤医务人员的按钮。

我望着那双漆黑的眼睛,滚烫的眼泪不断划过面颊。

江海,欢迎回来。 苏醒之后,江海的状态一直不太稳定。他清醒的时间太短了,其他时候又恢复了沉睡,但是从心率、血管扩张等各项机理测试,相比他完全沉睡的状态已经好了许多。

有一次,我为他做身体按摩的时候,发现他的皮肤有一点点温度了。 我欣喜若狂,感谢天感谢地,感谢世界上每一个圣灵。 收到我的消息后,江海的父母将再一次奔赴美国。

因为江海的签证已经失效,办理探亲签证会十分麻烦,他们这一次选择了旅游签证,需要的时间会比探亲签证更长。 次年的春天,江海的情况终于逐渐稳定下来。脱离氧气罩之后,护士试图让他开始发音,做一些基本的肢体活动。

他的大脑还处在一片混沌之中,CT的结果显示还有淤血堆积,但是不能再冒险做颅内手术,风险太大,况且江海现在的身体状况也没有办法支撑一场大手术。 他的身体器官已经大规模地衰竭,每天依然只能靠着营养液和葡萄糖维持生理机能。同时,他的肌肉也已萎缩,已经瘦弱得再不复当年的翩翩少年样。

他很少开口说话,护士说他现在处在最艰难的恢复期,语言中枢受损,记忆力紊乱。

他就像一个曾经被世界遗弃的孩子,一无所知,警惕而又迷茫。

我每天都为江海擦拭身体,照顾他的生活起居,我甚至比他没醒来之前更忙了,每天先开车到医院,为他打点好一切再去上班,下班后带着或许没写完的代码飞奔回医院。有些时候忙疯了,我就干脆留在医院,趴在他的被子上睡过去。 我的面色憔悴得吓人,于是在二十五岁的时候,我买了人生第一瓶粉底液和口红。

我希望在江海的记忆里,我一直都是那个开朗的、活力十足的姜河,如果不这样的话,我想以后总有一天当他记起来,他会为此难过自责的。 更多地去考虑别人,将自己放在第二位,甚至更后面的位置,这应该也算是成熟的标志吧。

某个春日,旧金山淅沥沥地下了一场雨。相比起波士顿的寒冷,旧金山的雨多了一点温柔,我起身走到窗边,伸手拉上江海病房里的窗户。

忽然,我的身后响起一道淡淡的声音。 “姜河。”

这是江海的声音。

相较顾辛烈曾经如少年般爽朗干净的声音,他的声音会更平静低沉,而此时,因为太长时间没有说过话,他的声音又哑又粗。

可是我知道,这是江海的声音,这是江海,在叫我的名字。

我满脸泪水地回过头。 我发现自从江海醒来之后,我哭泣的次数反而越来越多了。 这一声“姜河”就像是阀门开关一样,江海的大脑再一次像一个普通人一样转动起来,开始慢慢恢复。

虽然他还是常常会词不达意,忽然之间顿住,不知所措地看着我,可是他已经渐渐记起来他是谁,还有他的一生。

我不得不告诉他,这已经是车祸发生后的第三年。

知道这个消息后,江海沉默地在病床上坐了整整一天。

太阳光从地板的一头悄悄移动到他的身上,他一动不动地坐在这片金光中,然后这束光又渐渐离开他的身体。

夜幕降临,我终于看不下去,出声叫他:“江海。” 他回过头来看我,黑眸深深,看不出喜怒。

我开始想象,如果我是他,如果我一觉醒来,发现这个世界已经不停不歇地向前运转了三年,我会不会崩溃。这不是冻结,而是被抛弃。

“江海,”我难过而愧疚地说,“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江海神色复杂地看着我,他问:“这三年来,你一直都在这里?”

我没有回答他。

第二天,江海试图下床活动,我搀扶着他,他的双腿根本没有办法用力,一下子摔倒在地上。 我上前扶起他,他沉默地摇摇头,自己咬牙扶着床架立起身子。

他开始能慢慢进一些流食,然后是一些高蛋白易消化的食物。他的食量很小,只吃几口就吃不下去了,每到这时候,我都会觉得很难过。 以前的江海食量也不大,那是因为他对食物的要求很高,而现在,他是因为真的吃不下去。

我总是沉默着,独自吃完他剩下的食物。 他每天锻炼后就像在雨中被淋湿了一样,以前江海的体型偏瘦,但是体质很好,因为他一直都很懂得规划自己的作息,包括健身。可是现在,他就连站起身,都要花费很长的时间。

医生安慰我说,江海已经很幸运了,按照原本的推测,极有可能出现的结果是,他头部以下的肢体都会瘫痪,并且智力退化到六岁小孩的平均水平。

有一次,我同江海讲话,叽叽喳喳地讲了很久之后,他忽然抬起头,愣愣地看着我:“姜河,你在说什么?” 我心头一颤,慌忙掩饰自己的神色,笑着说:“没什么。” 可是我根本就没有骗过江海的眼睛,他静静地看着我,没有说话。

我知道,他也意识到了,他的反应已经大不如从前。 过了几天,我找东西的时候拉开病房床头柜的抽屉,里面有一本过期的《NATURE》,江海看到便拿过来看,然后我看他抿着嘴,一页一页地翻过去,然后他的速度开始加快,到了三分之二的时候,他“啪”的一声合上了杂志,然后用了很大的力气将书扔了出去。

我一脸狐疑地将杂志捡起来,看了看封面和目录,并没有什么不妥的地方。 “姜河,”他沙哑着喉咙开口,怔怔地看着我,这是我第一次看到他流露出那样悲伤的神情,他说,“上面写的东西,我已经看不懂了。” 我顿了顿,故作轻松地说:“因为科学发展太快了,没关系,你能追上来的。” “不是的,”江海抬起头看我,我觉得他整个人都被一种深蓝色的气流包围了,他说,“是最简单意义上的不懂,姜河……我的思维已经死掉了。”

他说的话,像是一道冷冷的凛冽的刀锋,砍在我的心上。

我最担心的一件事,终于发生了。

我深呼吸一口气:“江海,你别这样。

每一个人,出生在这个世界上,都会被温柔地赋予不同的天赋,然后随着岁月的增长,它渐渐浸入我们的身体,成为梦想最初的雏形,你为之努力奔走,不顾一切,甚至燃烧生命。

可是有一天,你忽然发现,你失去了它。就像一棵树失去了根、一只飞鸟失去了翅膀、一条鱼失去了海洋,而大地,失去了阳光。 他失去了灵魂。

那天夜里,我留在病房里陪江海。

我知道他没有睡着,我们清醒地在一片黑暗中闭着眼睛,谁都没有开口。

江海的脾气开始变得十分暴躁。虽然他很克制,从来不会向我发火,但我能够清楚地感受到他内心的烦闷和绝望。

他越发沉默,甚至也放弃了锻炼,他的胃口越来越糟糕,他开始长时间躺在床上,听着《命运交响曲》。

我觉得,他的样子,就像是在静静地迎接死亡。 我却不得不装成什么都没察觉的样子,微笑着向他问好,拉开窗帘,让刺眼的阳光落在他的眼睛上。

我在夜里给惜惜打电话,我哭着问她该怎么办。 “姜河,你冷静一点,”越洋电话信号不好,何惜惜的声音听起来像是被电磁处理过,“你要是垮了,江海怎么办?” 是啊,如果连我都放弃了,那江海要怎么办。

第二天,我用冷水洗过脸,冲了一杯很苦的黑咖啡,若无其事地去上班。下班之后,我绕了一大截路,去了一趟海边。 因为是工作日,来海边的人很少。

海风习习,卷起海浪,夕阳已经过了一半,天空广阔得无边无际。 我沿着蜿蜒的小路慢慢地走着,沿海的另一侧,青草油油,不时会有一两条椅子供人休息。

我在一条椅子上坐下来,美国路边的椅子大多数来自私人馈赠,上面会镶嵌一块漂亮的金属牌子,写上捐赠缘由。

大多数是为了纪念捐赠者生命中重要的人或事物。 我第一次看到这样的椅子,是在一个公园里。 长椅的中央,眉飞色舞地刻着一行字:To those happy days(致已经逝去的美好岁月).

后来,我见过各种各样的题词,送给曾经吃过的最好吃的芝士蛋糕,或者献给一条陪在身边多年的爱狗。 我从长椅上站起来,星光微弱。我想了想,拿出手机点开照明灯,我想要看看身下的这条长椅,又记载着怎样的一个故事。 然后我的微笑凝结。 我的手指开始不住地缠抖。

因为冰凉的金属铭牌上,静静地刻着: Bless my forever lover(愿上天保佑我的爱人). Hai Jiang 落款的时间是四年前。

我的手指一遍遍摩挲过这一行英文,我有一种强烈的直觉,这是江海并不是一个随便重名的某某。

这是江海四年前写给我的祝福。那时候,我还身在遥远的波士顿。

我浑身都开始战栗。那时候的我们,都未料到尔后命运的转折。

如果早一点,再早一点让我看到这句话。如果当年在旧金山的时候,我能勇敢一点、耐心一点,如果我同江海,没有遗憾地错过彼此。

这时,我的心底响起一道哀伤而温柔的声音——姜河,继续向前走吧。不要难过,不要回头。愿你所愿,终能实现。 是的,我不会回头。 我接受命运给予我的一切,我反抗我所能反抗的一切。

第二天是周末,我去医院找江海。 他静静地靠在床头,我从平板电脑里翻出一张照片给他看后。他狐疑地接过去,然后愣住了。 那是好几年前,我们一起去波士顿参加学术会议的时候我偷拍的照片。

他穿着黑色的燕尾服,站在灯光下,微微低着头,黑色的头发,白皙的皮肤,漂亮得像是雕塑。 我深吸一口气:“你还记得那次吧,我们熬了三个通宵,获得了Outstanding。那一天,你在讲台上说,谢谢我。然后我告诉你,要说谢谢的那个人应该是我。

真的,江海,即使我不能继续爱你了,可你依然是对我人生影响最大的人,是你改变了我的命运。如果没有遇见你,我很有可能碌碌无为,草草地过完一生,我不会有梦想有希望,一个人要是没有梦想,就如同没有灵魂。” 我看着屏幕上的江海,他曾经谈笑风生、挥斥方遒。

他曾经是会发光的太阳,凡人只能仰望。可是因为我的一时兴起,他失去了这一切,他失去了时间、健康和头顶的光环。 “如果你觉得自己无法向前了,无法站立了,”我顿了顿,我屈下膝盖,伸出手,轻轻地握住他的手,“那么我就舍弃这双腿,陪你。应该承担这些痛苦的人不是你,是我。”

“我一直相信你,如同相信我自己。” 江海震惊地看着我,神色复杂。良久以后,他终于微笑起来。

这是三年来,我第一次看到江海的笑容。

我就像是淘金者,千里迢迢,费尽千辛万苦,终于在茫茫的沙海里,发现了第一粒金子。

“我答应你,”他缓缓开口,脸上犹有笑容,“我绝不放弃。”

江海开始慢慢恢复。 他的毅力惊人,每天要进行八小时的体能锻炼和六小时的脑力锻炼,最开始的时候,他浑身总是被摔得乌青,然后他一声不吭地慢慢爬起来。但最让我难受的,还是江海在记忆数字的时候,总会很快忘记刚刚才背过的东西。

半年之后,江海身体的各项指标已经与常人无异,他离开医院,回到了学校,开始恶补这几年他落下的论文。

他吃力地、慢慢地在追上这个世界的步伐。 再过了半年后,有一天我去大学里找他,江海站在走廊上叫我的名字,我抬起头向他望去,微风吹过,他穿着白衬衫和黑色的长裤,低下头静静地看着我。 那一刻,我有种强烈的感觉,曾经的那个江海回来了。

那个周末,我陪江海去复查,医生也对他的变化感到惊讶,笑眯眯地说:“要好好感谢你的女朋友啊。”

江海愣了愣,然后摇头说:“不,你误会了,她并不是我的女朋友。” 我沉默地站在一旁,想说什么,最终还是没有开口。 那天离开医院后,我和江海一起去海边的墨西哥餐厅吃了大闸蟹和牛排,我们聊了旧金山最新的房价、州税、被预言会撞击地球的那颗流星,而有一些事,我们只口不提。

旧金山最美的夏天来临的时候,我接到了一个越洋电话。 在看到“未显示号码”五个字的时候,我愣了愣,因为会从国内给我打来电话的人除了我爸妈就只剩下何惜惜,他们的号码我自然都有保存,所以这个号码……我的心开始狂跳起来。

我接起电话,深呼吸一口气说:“你好。” 对面的人沉默了两秒,才回答:“你好。” 我瞬间失望了,因为这是一道女声,虽然听起来十分悦耳。

“是姜河吗?”她顿了一下,似乎在思考着什么,“我是许玲珑,你还记得我吗?” 实在是太久远了,我隐隐约约记得有这么一个人,努力想了想,一些零碎的片段钻进脑子里,阳光下的蓝色油漆桶、夜幕中的游泳池和停车场那段不欢而散的对话。 我说:“是你啊。”

她在电话那头松了一口气,好像微笑了:“很高兴你还记得我。” 我忽然又紧张起来,因为我知道,她打来这通电话,一定与顾辛烈有关。 “你找我,有什么事吗?”我握紧了手机。

她顿了顿,然后认真地问:“姜河,你可以把顾辛烈交给我吗?”

这一句话,就像是过了一整个世纪,才传达到我的耳朵里。

我曾同许玲珑一起涮过火锅,那时候在波士顿,顾辛烈坐在我身边,不停地同我斗嘴、与我抢菜,她坐在我们对面微笑着看着我们,感叹说“你们关系真好啊”。

可是如今,她已经有资格打来越洋电话,直白地问我“你可以把顾辛烈交给我吗”。

我恍惚才想起,这是我同顾辛烈分开的第四年,他离开美国的第三年。

时间已经走了好远好远。

我们在电话里沉默了很久,半晌,许玲珑似乎叹了一口气,她说:“我们要结婚了。” “哦。”我说,然后又沉默了很久,再说,“祝你们幸福。”

然后我“啪”的一声挂断电话。我把手机关了机,然后手中力气全失,它掉落到地毯上,我低头看了它良久,却没有捡起来。 这天正好是周末,原本的计划应当是我陪着江海去医院复查身体。

可是我躺在客厅的地毯上,不想说话,也不想动。

记忆中那个穿着黑色T恤、戴着黑色棒球帽的少年,迎着阳光大步向前,他终于到达了我不能去的地方。

这一生中,他曾三次对我说他爱我。

第一次,在帝国大厦的一百五十颗明灯画成的爱心前,他对我说,姜河,我爱你。 第二次,在波士顿的地震之后,他紧紧抱着我,他的衣服被雨水淋透,他说,姜河,我爱你。

第三次,他就要离开美国,我们站在昏黄的路灯下,凝望着彼此的眼睛,他说,姜河,我爱你。

那些密密麻麻的痛爬上我的心尖,我的血液、我的每一寸皮肤,我痛得几乎快要窒息。 是我选择放手的,是我亲手推开了他,我明明早就知道会有这一天的到来,可是当它真正到来时,我才发现,我根本没有办法承受。

此生最大的遗憾,就是我竟然从来都没有好好地告诉过他,我爱他。

可是现在,说与不说,都已经没有关系了。

江海来我家找到我的时候,我甚至以为自己已经死掉了。他不停地敲门,我好像听到了,又好像没有听到。最后江海没有办法,从窗外的阳台翻了进来。

他的身体还不允许他进行这样激烈的运动。他有些体力不支地用手扶在落地窗喘息,我这才反应过来,跳起来跑到窗边,把玻璃窗推开。 我愧疚无比:“对不起。” 江海低着头看我,担心地问:“姜河,你怎么了?” 我伸手往脸上一抹,手上全是泪水。

我讪讪地转移了话题:“抱歉,等我换衣服啊,现在几点了?去医院还来得及吗?” “没有关系,我给医生打过电话了,下周去也是一样的,”江海的目光依然定在我的脸上,“姜河?”

我低头,弯腰捡起地上的手机,重新开启手机,上面有十几个未接来电,统统来自江海。

“顾辛烈要结婚了。”我声音沙哑地开口。 江海醒后,我们都默契地对感情的事情闭口不谈,可是聪明如他,应该早就猜得八九不离十。

他看着我的眼睛,叹了口气:“抱歉。” 我使劲摇头:“和你无关,我们……” 我觉得同江海讨论自己和顾辛烈的感情是一件很奇怪的事情,于是我没有将话说完。

江海也没有再追问我,他问我:“吃饭了吗?” 我不想麻烦他,便点了点头,结果正在这时,我一天没进食的肚子发出一阵不合时宜的“咕咕”声。 我的脸“唰”地红了,江海笑了笑:“出去吃还是在家里吃?” 我十分不好意思:“就在家里吃吧。” 厨房里多多少少还有些食材,江海醒来后,为了防止我死在速冻水饺和泡面中,他每次去超市都会叫上我,新鲜的肉和蔬菜都要买两份。

我洗了一个土豆,拿着削皮器蹲在垃圾桶旁边削皮,一直削一直削,等江海叫我的时候,我才发现手上的土豆被我削得只剩下三分之一了。

他有些担忧地看着我:“让我来吧。”

我和江海在三天后踏上回国的航班。 我原本定在今年圣诞节回国的行程被提前半年,爸妈在电话里开心得不得了,恨不得下一秒我就出现在家门口。 我问他们:“要带什么回来?化妆品?包包?保健品?” 我妈连忙摇头拒绝:“带什么带,你平平安安回来就是了。我给你买烤鸭去。” 我无比心酸,每个客居异国他乡的人都能懂得我这样的心酸,甚至再多一点,所有离家的游子,都曾有过这样的心酸。

你问我何时归故里,我也轻声地问自己。 飞机在太平洋上空遭遇洋流,机舱内一片惊慌,电光石火间,上一次车祸的情景在我脑海中浮现,那次事故给我带来的心理阴影太严重,我至今仍不敢坐副驾驶座。 一个念头突然从脑海冒出来,如果我就此葬身太平洋,我却还没有来得及见顾辛烈最后一面。他会在大洋的彼岸结婚生子、为人夫、为人父,他甚至不会知道,我曾多么多么想念他。

江海说得对,无论是道别还是祝福,我都应该当着他的面,好好地告诉他。

机身再一次颠簸,江海抓住我的手,我转过头看向他,眼里不知不觉噙满了泪水。 “没事的,姜河。”他说。 这时,我才发现,江海的内心远比我所想象的还要强大。 “谢谢。”我低声说。 谢谢你教会我勇敢地去面对。 我和江海在上海转机,又遇上航空管制,飞机晚点三个小时,抵达故乡的机场已是凌晨四点,再加上取行李等候的时间,等我们出机场,天色都从黑暗中透出一点点光亮来了,好在我们都提前通知了爸妈,让他们不要来接机。

我和江海打了一辆出租车,他先将我送回家。在朦胧的清晨中,我忽然想起来,十年前,也是这样一个清晨,他来我家楼下等我,帮我把行李一件件放进后备箱。 出租车的身影慢慢消失在巷子口,我终于收回目光,忽然发现江海正低头看我。

“怎么了?”我轻声问他。 他若有所思地说:“这算不算,也是一支圆舞?” 十六岁的时候,少年穿着黑色的燕尾服,风度翩翩地对我说:“可是我却觉得这不只是巧合,华尔兹是我认为的、最能体现数学美感的一种舞蹈,实际上,我更喜欢它的另一个名字,圆舞。”

这是我同他跳过的唯一一支舞蹈,没有想到,竟然就此埋下命运的伏笔,怎能不让人唏嘘。

江海将我送到家门口,我问他:“要不要进来喝点水?”

“不用了,”他摇摇头,然后顿了顿,“有事的话,可以来找我。”

“嗯。” 我摸出家里的钥匙,轻轻地打开门。客厅里没有人,一切都是静悄悄的,电视机、沙发、茶几、饮水机……什么都没有变。 我的手扶着墙壁,开始颤抖。 我回家了。

第二天,老妈醒来,看到倒在沙发上熟睡的我,忍不住大声尖叫,拎着我的耳朵就开始骂:“怎么回来都不打声招呼?把我和你爸当死人吗?睡外面你不怕感冒吗你?” 我睡得迷迷糊糊,一边流着口水一边看她。

这天早上,我终于吃到了心心念念的油条。我一共申请到五天的假期,加上来回在旅途上就要耽搁的三十多个小时的时间,我在国内只能待三天的时间。

江海的时间比我充裕许多,但是他定了和我一样的行程。 回国第一天,我陪我爸妈去逛街,吃了一顿火锅,晚上回家的时候何惜惜给我打电话:“你知道去哪里找顾辛烈吗?” 我默然。

何惜惜叹了口气:“姜河,你是不是又害怕,想要退缩了?” 怎么会不想退缩,如果我不见他,便可以欺骗自己他不会属于别人吧,便可以继续若无其事地独自生活吧。

我说:“我知道了。” 晚上我坐在阳台上的摇摇椅上,穿着睡裙一晃一晃的,我妈妈给我打了一杯西瓜汁,问我:“不开心?” 知女莫若母,我摇摇头:“没有。” 我妈妈瞟了我一眼,忽然想起来:“对了,这里有一份你的包裹。”

然后她去柜子里拿出一个包装得整整齐齐的纸盒子,不是用快递寄来的,胶条下有一张字条,写着:姜河(收)。 我接过来,用指甲抠开胶条,这是顾辛烈的字。扯掉了胶条,我又不敢打开盒子了,我问妈妈:“什么时候送来的?” “不知道,放门卫室的,大概几天前吧,”我妈妈想了想,“周一我路过门卫室的时候门卫叫住我,说是个年轻人放这里的。”

我打开盒子,里面放着一本册子,我拿出来,是一本相册。

很老旧的款式,一看就是被人小心珍藏着,我翻开第一页——穿着白色衬衫和黑色长裤的小女孩和穿着白色蕾丝公主裙的小男孩,头靠头,额头各点了一个红色的痣。

“啊!”我妈妈在一旁惊呼,指着那个一脸不耐烦的小女孩,“这不是你吗?” 我愣住了:“什么时候的事?” 我妈妈想了想:“小学一年级的时候吧,你们班文艺演出,你不肯穿裙子,就扒了你同桌的衣服,非让人家代替你穿裙子。那孩子叫什么来着……” “顾辛烈。”

我“扑哧”一声笑了出来。我看着照片里哭丧着脸的小男孩,他五官生得好,那时候皮肤又白,除了头发太短之外,穿上裙子还真像个小公主。 相册的下一页,两个人趴在桌子上,手肘抵着手肘,谁也不肯让对方越过自己的桌面。

再下一张,我们穿着白色的运动服,他站在操场上,我将喝光的易拉罐放在他的头顶上。

然后随着时光的增长,照片上的两个人变成我一个人,我独自坐在教室的桌子前,我低头走在回家的路上。再然后,照片又由一个人变成两个人,我和江海一起站在升旗仪式的台上,我和江海一起在体育馆里打壁球,贴在公告栏的海报上的我和江海…… 然后我在机场,背着书包,拖着行李箱,留给拍摄的人一个模糊而瘦小的背影。

我在美国的第一年,是一张我自己发在空间里的照片,我穿着白色小礼服,坐在化妆镜前,忽然回过头,显得眼睛很大。

第二年我回国,在篮球场偶遇他,在我家楼下,我蹲下身去锁自行车。

第三年,我不记得有过这张照片,我坐在草坪上,正在低头吃冰激凌。

第四年,他来到美国,照片里是一块不知道哪里的路牌,上面写着“Welcome to the United States(欢迎来到美国)”。

第五年,在西雅图辉煌的灯光下,我不可思议地捂住了嘴。

第六年,我即将出发去旧金山,掏出手机和他挤眉弄眼地对着屏幕笑。 这是最后一张照片,时光在这一刻戛然而止。

厚厚的一本相册还剩下许多页,明明还可以放下很多照片、很多岁月。

翻到最后一页,我已经泣不成声。在我不知道的地方,他曾这样爱过我。

我妈妈没说话,站起身走了。我感情上的事情,爸妈从来都不会多问。

这个夜晚,天上繁星点点,我去楼下买了一箱啤酒,坐在阳台上慢慢地喝,还没喝完就沉沉睡去,然后又被蚊子咬醒,一身的包。

于是我继续喝酒,看星星。

第二天,我去问我妈:“妈,我有个朋友要结婚了,你说我送人家什么好?” 我妈瞥了我一眼:“红包呗,关系怎样的朋友?要是普通同学你包600吧,关系好一点,包800,要是再好点,1200吧。” 我想了想,觉得不合适:“不是那种朋友,是关系很好很好的朋友。”

我妈又瞥了我一眼:“那就送心意吧,心诚就好。” 我苦笑,没有说话。 我想了想,叹了口气:“那我还是封红包吧。人家都是有钱人,可能1200看不上。干脆封个六千八,吉利。” 我妈恨不得给我一巴掌:“六千八,姜河你被资本主义腐蚀了是不是,还真当自己是有钱人了?”

我低声说:“妈,你不懂……” 我妈还想开口训斥我两句,看到我通红的眼睛,叹了口气,没说话。

下午的时候,我出门去了一趟附近的寺庙,传说这里许愿很灵,每到升学考试的日子,来祈福的家长都能排到一里开外。

我妈曾经喜滋滋地说过,好在我有出息,她从来没去排过。 后来我去了美国,我爸偷偷告诉我,我妈每年过年都要来这里,求菩萨保佑我平安幸福。

寺庙建在郊外,我从公交车上下来,又顶着烈日走了半个小时,才终于找到了。

我也只是小时候来过一次,那时候我不畏鬼神,不敬天地,觉得全世界的人都不如我。 最近没有什么节日,天气也热,来寺庙的人很少,我乐得清闲。

院子外种满了菩提树,阳光透过树叶的罅隙落下来,我站在月亮形状的门外,忽然听到一个颤抖的声音。 “姜河?”

我回过头去,这是三年后,我第一次见到顾辛烈。 他穿着白色的衬衫,头发长长了一些,脸颊好像瘦了一些,显得他的五官更加立体成熟,他眼睛眨也不眨地看着我。 我努力挤出微笑:“嗨。”

他依然一动不动地看着我。 过了好久,我觉得自己都快被热中暑了,他才开口:“姜河,真的是你?” 我不好意思地摸了摸头发:“嗯,前几天回来的。”

“你怎么在这里?” 我本来想说,我为你而来,在佛前磕头希望佛祖保佑你幸福喜乐,想想觉得说出来尴尬又矫情,于是我笑了笑:“来拜拜,你呢?”

他说:“我也是。” 我想想也对,他就要结婚了,来寺庙拜佛是很正常的事。

我低下头苦笑。

我们一起向前走了几步,到了大殿外,那里有一个很大的香炉,紫烟袅袅。

我和顾辛烈都走上前,点燃进门时拿到的三炷香,以香炉为中心,朝四面鞠躬,默念心中的愿望,然后将手中的香插上去。 香炉太高,我手伸过去的时候差点被一旁别的香烫到,顾辛烈便接过来,帮我一起将手中的香插在香炉灰里。

然后他回过头,像想起来什么:“江海怎么样了?”

“嗯,他去年醒来了,”我笑了笑,“他恢复得挺好,这次也回来了。”

顾辛烈看着我,点点头,没有说话。

我想他可能是误会了什么,但是也无所谓了。 我们沉默地顺着大殿的阶梯一层层上前,到了佛像前,顾辛烈侧过身站在一旁,让我先拜。

我跪在蒲团之上,十指合十,无比虔诚地许愿。 我“咚咚咚”地磕头三声,站起来的时候,阳光刺入我的眼睛,我忽然笑了起来。

“你笑什么?”顾辛烈疑惑地问我。

“没什么” 我摇摇头。

其实那一刻,我只是忽然想起多年前读过的一首席慕蓉的诗。

如何让你遇见我

在我最美丽的时刻

为这

我已在佛前

求了五百年

求佛让我们结一段尘缘

佛于是把我化作一棵树

长在你必经的路旁

阳光下

慎重地开满了花

朵朵都是我前世的盼望

当你走近

请你细听

那颤抖的叶

是我等待的热情

而当你终于无视地走过

在你身后落了一地的

朋友啊

那不是花瓣

是我凋零的心

而我同顾辛烈,究竟是谁在佛前求过五百年,而谁又是开在路边的那一棵树呢?

顾辛烈没有继续追问,他也在蒲团上跪下来,他右手戴了一串我没见过的黑曜石,不易察觉的光泽,像是挡住了所有的过往和记忆。

他闭上眼睛,那一刻,我忽然觉得他离我好远好远。

我们就这样沉默着,拜过了寺庙的每一尊佛像。本来以为不大的寺庙,一步步走过,才发现大得出奇。

我好像从来没有走过这么多路,脚都快断掉,见我的速度慢下来,顾辛烈侧过头问我:“也没剩下多少了,算了吧?”

我摇摇头:“没关系。” 我能为他做的事情,也只有这么多了。

顾辛烈没有再说话,我们一路拾级而上,拜完最后一尊佛,天已经暗了下来。

也不知道寺庙会不会关门,我们离开的时候,夏夜的风吹得菩提树沙沙作响。 寺庙外是一条细细的河,河水在寂静的夜里静悄悄地流淌着。

我觉得,前方晦暗的灯光是在提醒我,到了说再见的时候了。

我停下脚步,顾辛烈闻声,也停了下来。 我说:“听说你要结婚了?” “是。”他点点头。 我再次心痛起来,我低下头,想装成若无其事。

当年,我站在渔人码头的黄昏下,亲口告诉他我的选择,向他说抱歉的时候,他又有多心痛呢?

可明知结局如此,重新来一次,我还是会做同样的选择。 顾辛烈以前笑话我矫情,他没有错,我骨子里确实是一个很矫情的人,我甚至固执地认为,只有悲剧,才是爱情最美的样子。

江海说得对,这是一支圆舞,我和顾辛烈,只是曾经共舞。

我终于开口:“祝你幸福。” 他声音涩涩的:“谢谢。” “相册我收到了,”

我说,“我才应该谢谢你,我从来都不知道,你曾为我做过这么多事情。” “你大三那一年,”他缓缓开口,“我去美国看过你。

那时候我英语不好,又不会开车,办自由行的旅游签证很困难,所以我跟了旅行团。那天在旧金山,我申请一天不跟团,去斯坦福看你。我连你的电话都没有,就想着碰碰运气,在校园里溜达,没想到真的看到了你……我看到你坐在伞下面吃冰激凌,你看起来过得很好的样子,我一直看着你,直到江海走过来,你站起来和他一起走了,我才回过神来,我竟然忘了叫你……后来我回去的时候一直在想,没有关系,只要你过得好就够了。”

他看着我的眼睛,又重复了一遍:“姜河,只要你过得好,就够了。” 我太难受,一时之间说不出话来。

良久,我才轻轻开口:“我一直都没有告诉你,我爱你。这些年,我的感动是真的,我的感情也是真的。我觉得,自己再也不会像爱你一样去爱别人了……抱歉,我知道我现在说这些,已经太晚了。我只是想让你知道,那些年,你付出了一切,我也是。”

河水哗哗地流。

生命是一条静静流淌的大河,与岁月隔断。我们站在河水的上游,望着年少时的自己。楚河汉界,我同顾辛烈,一人在此岸,一人在彼岸。 顾辛烈低声轻笑。 可是这笑声让人无比难受,我的心都被揪起来了。

他仿佛在肯定我的话语:“是的,姜河,太晚了。” “姜河,”他开口说,抬头望着夜空,“你看见这些星星了吗?” “嗯。” “我花了很长很长的时间才明白,原来我和你之间,永远都差着时间。就像是夜空中的星辰,我们所看到的每一颗星,其实早在光年外化为了灰烬。”

他回过头,凝视着我。他凝视着我的目光中有千言,有万语,有这些年的跌跌撞撞,还有这些年的分分合合。 毁掉这一切的,究竟是命运,还是我自己?

这时候,一簇烟花在我和顾辛烈眼前的夜幕中“砰”的一声升起。一时间,我们都没有说话,同时抬头静静地看着这美丽绝伦的场景。

“姜河。”这么多年,始终只有他,能将我的名字叫得这样好听。

可是他说出口的,却也是这个世界上最令我难过的话。

“很多年前,”他看着我的眼睛,若有若无地笑着,“也是一个冬天,城里下了一点小雪,我父母开车带我去了很远的地方放烟花,我当时心底就暗暗地想,一定也要为你放一次这样美丽的烟花。那真的是很多年前的事了啊,那时候,你还在美国呢。” 他笑起来十分好看,眉毛微微上扬,狭长的眼睛眯起来,就像是很多年前,我们一起在山谷中看过的流星。

他一动不动地看着我的眼睛。 我的眼泪一下子涌出来。我仰起头,努力不让他看见。夜空中的烟花一簇一簇绽放,烟花易冷,人事易分,原来是真的。

“姜河,”他终于还是别过头去,语气里是伤感还是抱歉,我听不出。时隔多年,我已不能如当初般猜到他的心。

他说,“我真的爱了你很多年。”

最后一簇烟花飞上夜空。 过往的青春岁月历历在目,异国他乡的似水流年,他在风中大声叫我的名字,一声一声,刻在我的心头。

而此时,我心如刀绞,眼泪再也不受控制,大滴大滴落下。 因为我知道,我和他的前半生,爱也罢,恨也罢,都统统在这一刻、在这最后的一束烟花中结束了。 Will you still love me when I’m no longer young and beautiful 当我青春不再,容颜已老,你是否还会爱我

Will you still love me when I got nothing but my aching soul 当我一无所有,只留悲。

三天后,我和江海沿着来时的路线,从上海转机,回到旧金山。

这一次,我们都没有让家里人来送行。我们在机场见到对方,将行李办理托运。

过海关的时候,我忽然停下来,回头望了一眼,好似在等一个绝对不可能在此时出现的人。

“姜河,”江海站在我的身后,轻轻叹了一口气,“走吧。” 我终于歇斯底里地失声痛哭起来。

耳边响起的,是他当年说过的那句话——“姜河,继续向前走吧。不要难过,不要回头。愿你所愿,终能实现。” 告别了爱与被爱,我们就这样慢慢长大了。

飞机越过换日线,金色的阳光跌入我的眼里,空姐温柔的声音再一次响起:“Welcome to beautiful beautiful San Francisco(欢迎来到最最美丽的旧金山)。”

时光悠悠,好似回到了十年前,我第一次抵达美国的时候。

彼时我和江海都正是最年轻的年纪,我为了心爱的男孩跨越一整个太平洋,我什么都不怕,我浑身都是勇气。

我本以为我会这样和他过一生。

思君令人老,岁月忽已暮。

而再回首,再回首已是百年身。

你好,旧金山。

再见,我的爱。

2014.6.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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